黃昏,何家小院。
何成生推開院門,見桌上擺著燒糊的肉燒焦的飯,養女鐵青著小臉立桌邊,忙問:「出啥事了?」
穿越女冷笑一聲:「我正要問你呢!東賓,莫嫌肉糊飯焦,咱們不曉得還能吃幾頓!你說,阿蓮姑娘是咋回事?」
何成生皺眉:「你只管在書房伺候少爺,莫理外頭是非。」
穿越女小手擊桌:「我倒想不管!你娶了阿蓮我認命,只怕你沒這好命!夫人要趕你出去,還不說實話!」
「趕我走?」何成生滿臉詫異:「你都聽到啥了?」
穿越女前生沒做過警察,不精通審訊術,哇啦哇啦把聽到的以及自己的分析和解決方案連窩倒。
何成生又氣又憐,這麼點大就擔著這麼大的心事,太難為她了。當下沉聲道:「都瞎想些啥!是四姨太的大哥搶了阿蓮家的田產,你不管聽到什麼都莫搭腔。大戶人家小小的事都可能鬧出人命,你可明白?」
穿越女長鬆一口氣,跌坐椅上怯怯曰:「爹,對不住,曉月糟蹋飯菜了。」
何成生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低聲道:「不怪你,我只盼你平安長大。」
風吹樹動,曉月打了個寒噤,何成生語氣裡的蒼涼、今天茅房裡傳出的怪笑,令她產生和林妹妹同樣的感慨:風刀霜劍嚴相逼!何成生才多大?千年後的人這年紀還在學校裡讀書,他卻已為人父,不知經歷了多少滄桑,在一個偏僻窮山苦苦謀生。我可別整天不知死活追帥帥了,上官堡人多口雜,何家小院的土牆哪擋得住窺視的眼睛?菊狐媚荷狐媚那種小丫環都能朝裡張望!給人逮住把柄,俺和小迂呆鐵定給趕出堡!
不能說曉月杞人憂天,貌似世外桃園的上官堡明刀暗劍處處埋。拿四姨太的事來說,沒多久她大哥赴海上做生意,然後遇颱風「失蹤」!新年前上官天華將通房丫環阿蓮扶為五姨太,四姨太的地位隨之一落千丈,側身禪堂唸經,貼身丫環小菊、荷花給發賣了!
曉月不知阿蓮家的田產被強佔跟四姨太有沒有關係,但夫人殺雞給猴看卻是明擺著,上官天華才不會為一個妾侍開罪韶州首富葉家的小姐。
有其父必有其子!穿越女認為上官飛也絕不會為一個書房丫頭說話,至於在葉秋水面前「護住」書房丫頭,那是因為葉秋水並不是欺負丫頭,是針對他!
故此曉月行事格外小心:一個不測,俺要遭殃小迂呆也會遭殃——古人玩誅聯從皇室玩到草莽,才沒有一人做事一人當。
如此這般,她迅速成長為襲人那號角色,老爺夫人信任她,在下人中人緣也好。
當然也有看她不入眼的,比如上官劉氏,時不時說兩句冷嘲熱諷的話。但曉月呆在書房裡,跟她沒啥交集。另一個不拿正眼看的她,便是她伺候的少爺了。
這也不能怪飛同學,誰教某位准二房第一天上任就不肯伺候人家更衣?難道還要大少爺倒過來求她?故此書房氛圍寧靜無比,可作所有不好好學習的同學之榜樣:人家兩個之間能達到整天不說一句話——曉月去時飛同學經常已端坐在那裡,無需問候;飛同學到習武時間爬起來直接開路,不勞丫頭恭送。
轉眼已是次年夏天,這天七月半鬼節到,堡裡請來了僧道擺道場,家家燒紙錢。
何成生也在家燒紙錢,神色十分憂戚。曉月好生難受,眼見他從大早就沒吃什麼,便用小炭爐燉了一碗蛋捧到他面前。
何成生接過放桌上,目光幽幽地望著她:「乖,去外面玩會,我想一個人靜靜。」
曉月好想陪伴在側,但小迂呆早說過她長得像他夫人,晃來晃去只會令小迂呆觸景生情,只好乖巧地應了聲,默默走出院門。
時近傍晚,她獨自行走在僻靜處,思襯何張氏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全沒注意有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緊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