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奴才有事稟報。」一直守在芳菲閣外的小夕子在聽到由棲鳳宮傳來的信息之後,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擔憂,踏入了溫暖曖昧的寢宮內。
「什麼事?」夜冥睜開剛有點睡意的眼睛,冷冷的問道。
一般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小夕子不會這麼不懂規矩。
「皇上,皇后娘娘已經在宮外站了一個時辰了。」小夕子小聲的稟報到,還沒說外面正飄著雪花。
「怎麼回事?」夜冥的睡意頓時全消,冷聲問道。
「奴才不知。」小夕子幾乎是屏住呼吸的回答到,就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麼,他才這麼斗膽稟報,擔心這麼站下去,皇后會病了。
想當初,皇后不也是這麼在御書房外跪了差不多一宿嗎,之後有些東西就變了。
皇后是個很內斂的人,這麼反常,除非她的心裡有什麼讓她抑制不住的事情發生了。
「你去看著吧,朕累了。」夜冥的話讓小夕子的心徹底涼了,皇上還是皇上,他以為皇上已經有所改變,甚至有些怨懟皇后對皇上的拒絕,可是這一刻,他才發現,皇后或許是最瞭解皇上的人。
「是,奴才告退。」小夕子退出了芳菲閣,直奔皇后所在的地方去了。
「愛妃,這幾天辛苦你了。」夜冥攬著著身邊的秦昭儀,淡淡的說道,關於皇后的事情看似已經煙消雲散了。
「臣妾不累。」秦昭儀溫順的依偎在夜冥的懷中,眼神卻有一絲傷痛,一種同為女人的傷痛。
皇上今天能如此對待皇后,又會怎麼對待日後的自己呢?
而這就是進入這深宮的女子的宿命,她又怎麼擺脫呢?
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沒有得到也就不會去計較失去了。
「皇后給了你特許,朕可不能浪費了。」夜冥的手開始不規矩了,而埋在他身下的秦昭儀卻只能掩去那抹悲涼,掛起嬌媚的笑容。
相較於這纏綿旖旎,靜靜的站立在外的梅檀雅,眼神卻越來越清冷。
「娘娘,回宮吧,小心凍著了。」匆匆趕來的小夕子在身後關切的提醒到。
「小夕子,背本宮回去吧,本宮的腿已經僵了。」梅檀雅清冷的聲音傳來,讓小夕子有些意外,又有些心疼。
「娘娘,小心點。」繞身走到梅檀雅身前,彎下腰,曲著膝蓋。
「謝謝」梅檀雅輕輕的撲到了小夕子的背上,離開了冰冷的地面,這才感覺的雙腿的疼痛。
「小夕子,你還有家人嗎?」輕柔的問話讓小夕子莫名的感到哀傷。
「沒有了,奴才家裡窮,爹娘死的早,才被賣到宮裡的。」小夕子背著皇后緩緩的往棲鳳宮走去。
「那你的家在哪裡呢?」優柔的問話,有著迷茫。
「奴才這輩子可能都會呆在皇宮裡伺候皇上,有一天奴才動不了了,奴才……」小夕子說道這裡,才發覺自己也好茫然,甚至害怕那一天的到來,後面的話無法繼續。
「那麼說小夕子的家就是在宮裡了,是嗎?」梅檀雅淡淡問道。
「我的家也是呢,雖然這裡不屬於我,可是我卻打心眼裡把這裡看成了家,要不我為什麼回來呢?」只不過,這家卻沒有她所留戀的東西。
之前她不明白,好多人其實根本不喜歡呆在家裡,覺得家就是一個麻煩的製造地,以及瑣碎的集中營,可是現在她明白了,不管家是什麼,那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情節,是她一輩子也放不下的情懷。
「娘娘……」雖然皇后沒哭,但是小夕子卻是忍不住的哽咽。
「這是一個人的本能吧,誰叫我生在了北昭呢?」梅檀雅幽幽一歎,這也是她的悲哀吧。
在這個異世界,她一直沒有安全感,沒有踏實的心態。
而相較於這個時代,北昭又多養了她幾年,所以她的心難免會有一種偏向。
不針對人,更不針對事,這只是一種簡單的讓人無奈卻又悲哀的追隨感和認同感。
「娘娘,這就是娘娘的家,娘娘可以安安心心生活的家。」小夕子悲愴的安慰到,可是這話,他卻知道是那麼的虛無。
「小夕子,傳梅少帥進宮吧,我有事交代他去做。」梅檀雅感到頭越來越沉,腿越來越痛,如果可以哭出來,她真想哭,可是她隱忍慣了,居然能夠忍受。
當疼痛已然成為了一種習慣,她知道她的心裡承受能力會有徹底崩潰的一天的,只希望,那一天得到來慢些,最少等她確認了,大哥二哥以及康樂和離都安全無恙。
「是,奴才馬上傳娘娘諭旨。」感到背上的身影越來越重,而手臂也有著往下滑的趨勢,小夕子加快了步伐。
「宣太醫。」
「派人去請梅少帥。」一踏進棲鳳宮,小夕子就在富貴的幫助下,小心的放下了已然昏睡過去的皇后。
「皇上呢?」富貴在幫皇后換下了已經浸透了的鞋襪後,疑惑的問道。
難道小夕子沒有向皇上稟報嗎?
「皇上已經就寢了。」小夕子為皇后輕揉雙腿的手頓了一下,淡淡說道。
本還想說什麼的富貴,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再追問。
只是看著昏睡的皇后,只希望她不要受寒了。
接下的後半夜就在太醫的往往返返中過去了,而一早醒來,不見梅檀雅陪他玩耍的康樂,一個勁的在哭。
「娘娘怎麼了?」當梅鶴軒接到諭旨進宮,這才發現,皇后根本就沒有意識。
「娘娘只是凍著了,少帥請稍候。」富貴走進寢宮,看著臉色潮紅的皇后,輕輕一歎。
「娘娘……」
「娘娘……」
在富貴的呼喚下,梅檀雅終於煽動了眼瞼,最終眼神迷茫的看向富貴。
「娘娘,少帥在外面恭候了。」富貴小心的扶起皇后,讓她靠著床幃坐著,這樣說話方便些。
「進來吧。」梅檀雅毫不意外的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要著火般火辣疼痛。
「娘娘,喝口水。」富貴先把水遞到了她的手中,這才出去傳喚梅鶴軒。
「娘娘?」梅鶴軒看到床上生病的皇后,很是詫異,怎麼之前都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這樣了。
「本宮看來是不能繼續照顧康樂了,之前他經常跟你在一起,你先把他帶回去吧,等王爺來了,把他交給王爺。」梅檀雅輕輕的咳了兩聲,交代到。
「娘娘……」梅鶴軒臉色憤慨的叫道,他怎麼聽著就像交代後事一般,究竟怎麼了。
「沒事,只是本宮不想把病傳給了康樂,別擔心。」梅檀雅看著眼前的男子,話幾次到了嘴邊,卻又嚥下。
她好想讓她把康樂交給離,讓他們父子遠遠地離開北昭,回到蒼狼,在哪裡無憂無慮的生活。
可是她卻不能,不能拿他們父子的性命做賭注,她賭不起。
「娘娘不用擔心,康樂臣會照顧好的,娘娘就安心保養身子。」梅鶴軒知道她擔憂康樂,誠懇的給她保證,想讓她安心。
「嗯,富貴把康樂交給少帥,送他們出宮吧,若是可以,直接把他送到王爺手中吧。」梅檀雅雖然頭腦發沉,可是還是堅持著交代。
「娘……娘……」哭得嗓子沙啞的小傢伙一看到梅檀雅就掙扎著小身子往梅檀雅的方向夠去。
聽到這一聲聲抽泣的呼喚,梅檀雅的心好疼,她多想把康樂抱在懷裡,跟他說,她就是他的娘親。
「康樂乖,等我好了,會去看你的。」梅檀雅紅著眼眶哄勸到,雙手緊緊的捏著手下的被褥,壓抑著揪心的疼痛。
「娘娘保重,臣告退。」梅鶴軒看著此情此境,似乎有了預見,既然皇后把康樂交到了他手中,那麼他一定要保護好康樂的安全。
「富貴,送他出去。」皇后讓富貴親自送他們出宮,而這也讓梅鶴軒隱隱感到不安。
難道又要發生什麼不幸的事情了嗎?
可是看著懷中還在哭泣的康樂,他只能咬咬牙,抱著孩子踏著晨曦離開了,而宮裡已經有了熱鬧的景象,大紅的燈籠已經掛滿了宮裡的每一個角落。
就在這除夕夜,皇后卻忍痛母子分離。
多麼諷刺啊!
然而,抱著康樂的梅鶴軒,在回府後,細心的哄著哭累了的康樂吃了點東西後,這才收拾包裹,把康樂背在了前胸,打算離開。
而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梅思源,卻一直沒有開口,更沒有阻擾,只是看著梅鶴軒懷中的孩子,眼神有些幽暗。
「軒兒,這過節了,你就不能在家裡過節後再走嗎?」梅夫人看著即將踏出門去的梅鶴軒,話語中有著渴求。
這大過節的,他們僅有的兒女,一個走了,一個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只剩下他們兩個老人家,這怎不讓人淒涼。
「孩子娘幫你照顧,好嗎?」梅夫人拉了拉丈夫,希望他能開口挽留。
「快去吧,帶上幾個人吧。」梅思源卻語重心長的交代,滄桑的面容在梅鶴軒詫異的眼神中轉離。
「父親,難道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梅鶴軒一把拉住了梅思源的手臂,沉聲問道。
如果他真的知道,他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獨自面對嗎?難道到了現在,他還是那麼絕情嗎?
她怎麼說也是梅家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