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晨光斜射進大堂,在場的人們都有些困頓了,可是看著坐在主審台上的皇后,那纖弱的身子卻依然挺拔,全都打起精神,靜靜的等候著。
「娘娘,戶部來人了。」隨著一個侍衛的稟報,唐志澤抱著厚厚的名冊進來了,而他身後還有幾位侍衛抱著同樣多的名冊,看他那一身的灰塵,也知道,他肯定也是一宿沒睡,只為找到這名冊。
「臣唐志澤叩見皇后娘娘」唐志澤看著坐在主審台上的皇后,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刑部見到皇后娘娘,當他聽說皇后娘娘需要這個名冊的時候,趕緊帶人翻遍了整個倉庫,只為能找到名冊,讓他親自來奉上。
「唐大人免禮,辛苦唐大人了。」看著富貴送上的名冊,厚厚的幾大摞,也難為唐志澤了,一介書生,居然抱著這沉重的東西跑了那麼遠。
「小夕子,你和富貴找一下陳小虎這個人」梅檀雅指著眼前的名冊,吩咐道。
「是,娘娘」小夕子和富貴趕緊搬開梅檀雅眼前的名冊,仔細而小心的搜尋著陳小虎的名字。
「給唐大人賜座」梅檀雅看著站立的唐志澤,一身的官服減少了他的寒酸,也讓他顯得更加的儒雅。
「謝皇后娘娘」唐志澤看著細心尋找的兩位公公,不明白皇后這是要做什麼,但是皇后不吩咐,他也不方便發問,因為他相信,皇后做事自有分寸。
「周大人,唐大人,蘇大人,有勞你們幾位也幫忙找一下吧。」看著那剩下的名冊,梅檀雅知道尋找也是一件巨大的工程,只靠少數幾個人是不行的,也只有全部動員起來了。
一會還有兵部送來的,當然那只是核對一下,兵部和戶部的名冊是否一致?有沒有什麼舞弊現象在裡邊。
但是不敢怎麼樣,那也需要人來查。
「臣遵旨」周明等人紛紛自己拿起一本名冊,認真的查找起來。
「你們在查找的時候,記下自己找過的是那幾本,如果出現了遺漏,本宮也好追查責任。」梅檀雅的話讓他們都一驚,也知道這名字對於皇后來說很重要,至於怎麼個重要法,也就無從得知了。
而梅檀雅也起身拿過一本名冊,小心的翻查起來。
看著那墨黑的名字,每一個名字就代表了一條鮮活的生命死在了保家衛國的戰線上,有了這個意識,每翻一頁,梅檀雅的心就沉重一分。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多麼年輕的生命啊,幾乎都是死於疾病,到死,他們不但見不到家人,就連想給家人做紀念的東西都無法留下。
看著那麼多的名冊,那意味著有多少的北昭兒郎死在他鄉,有多少家庭失去了期盼,有多少父母失去了兒子,有多少女子失去了丈夫,又有多少孩子失去了父親。
多麼沉重的書籍,梅檀雅似乎快捧不住了,每翻過一頁,腦海中都出現喜兒和她婆婆的面容,這就是失去兒子和失去丈夫的結局,多麼的無奈,多麼的淒涼,多麼的悲痛。
而這些人就這麼被朝廷遺忘了,被社會拋棄了,甚至淪落成為了朝廷惡狗的消遣品,她們是何等的無辜,何等的絕望!
壓抑的情緒在此刻沸騰,滿腔的悲憤在此刻凝聚於胸,她想要發洩,為了這萬萬受苦受難的婦女同胞們,牙關緊咬,梅檀雅緩緩起身,暈眩的感覺卻襲擊而來,本能的扶住了主審台,沒有讓身子滑落,但是書本的頹然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引得所有的人都看向她,這才發覺她蒼白含淚的容顏,虛弱憔悴的神態。
「娘娘!快準備熱茶。」富貴搶先一步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梅檀雅,吩咐小夕子準備熱茶,同時扶著梅檀雅重新坐回椅子上,雙手適中的為梅檀雅揉捏肩膀,緩解梅檀雅的暈眩感覺。
「娘娘,您休息一會吧,臣等查閱就行,等臣等找到了,馬上稟報娘娘。」周明知道梅檀雅的身體狀況,皇后本身體質就弱,又經過這麼一番受傷,感染,發熱,身體還沒有康復呢,就又投身到這勞心勞力的案子中來,皇后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極限了,可不能在讓皇后操勞下去了,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周明黝黑的雙眸不由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本宮沒事,你們繼續吧。現場的人不許私自離開,違令者杖斃。」梅檀雅這話是別有深意,心虛的人當然就坐不住了。
「娘娘保重」唐志澤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擔憂,只能用實際行動,快速而細緻的查閱名冊,以最快的時間找到皇后要的名字。
「富貴,你去查吧,本宮沒事。」梅檀雅微微閉上眼睛,舒緩那暈眩感,吩咐富貴繼續手中的事務,現在的梅檀雅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急迫,她不敢休息,不敢睡覺,甚至不敢閉眼,就怕等她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種感覺很荒誕,但是卻讓她心緒不寧,再想到剛才富貴他們三人交匯的眼神,她的心更亂了。
難道是喜兒她們出事了?不,不會的,極力否定的念頭在腦海中盤旋,但是另一個聲音卻在狂嘯:梅檀雅,枉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接近喜兒,想查明什麼?不管你想查什麼,相關的人會願意給你查嗎?你的接近不是讓她們步入險境嗎?
相互交織,相互辯駁的觀點在她的腦海中激烈的翻滾著,讓她頭痛欲裂,她知道自己該忍,但是她卻按耐不住內心的恐懼,她不想因為自己,而造成別人的遺憾,不想。
「富貴」梅檀雅力持鎮定的聲音還是有著掩飾不住的顫抖。
「娘娘有何吩咐?」富貴趕緊走到梅檀雅跟前,看著梅檀雅那蒼白的臉上卻已是冷汗淋漓,眼神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惶恐。
「今晚刑部內外有什麼事發生嗎?」梅檀雅的話一字字的吐出,彷彿很吃力。
「回答本宮」梅檀雅雙眼如矩的盯著富貴,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娘娘不用擔心,一切如常。」富貴仿若往常一樣,躬著腰,垂著頭答道,可是一看富貴這四平八穩的樣子,梅檀雅卻更加的確定了心中那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