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漸籠罩了大地,青竹庵內多年來第一次燈火通明,齋堂內,比往常豐富的素食擺放在大家面前,而惹人醒目的還是那刻意留下的屬於梅檀雅的位子前的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滿滿的一碗,意味著梅檀雅的人生還很長很長。
「師太,三妹怎麼還不出來啊,不會是害臊了吧?」西門無痕雖然也能理解這女孩子的瑣事多,但是這試件衣裳也太久了吧,久到他們都熟悉完備,只眼巴巴的等著她的到來。
「呵呵,西門公子不用急,憐生一會就出來了」素心師太和藹的答道,她也想看看憐生盛裝打扮下是什麼樣子?
多少年來,憐生一直穿的是和她們一樣的僧衣,要不是那一頭秀髮,憐生過的和她們並無二樣。
「憐生來了」隨著素青師太的滿面笑容,一道水綠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無艷麗妖嬈之顏,卻又清麗雅秀之極;無小家碧玉的嬌羞,大家閨秀的傲氣,卻有別具一格的親和穩重。
沒有驕陽般的絢爛,卻又著月華般的冷清,不會讓人一眼醒目,卻會讓人久久難忘。
水綠色的衣裙襯托下的梅檀雅,面對大家愣然的矚目,不見嬌羞,反而微微一笑,那掩藏的光華瞬間迸發,猶如一支幽蘭深夜綻放,奪人心魄。
「師太,大哥,二哥」梅檀雅看著沒有回過神來的他們,輕聲喚到,她也不過是換了一身衣服罷了,有這麼大的區別嗎?
要說有,也不過是在素青師太的指導下,進行了從未有過的花露泡浴,難道一個泡澡就能讓一個人產生巨大改變嗎?
難道是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有點不倫不類,這青竹庵裡也沒有個鏡子什麼的,剛才即使在水盆裡看了一眼,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啊。
「我們的憐生長大成人了」素心師太感歎中淚花隱隱,看到此時的梅檀雅,那深藏的惋惜又浮現心頭,只不過一身裝扮變了,梅檀雅的形象都變了,要是憐生能得到應有的教育和培養,那又是何等光景!
「是啊,憐生謝謝素心師太,素青師太的撫育之恩,要是沒有兩位師太,也就沒有今天的憐生,大哥和二哥也就不可能見到今天的憐生了」梅檀雅話說的平和輕鬆,但是人卻盈盈跪在了素心和素青的跟前,真心的為她們的養育之恩感恩拜謝。
「傻孩子,沒有你,我和你素心師太又怎麼會有今天的成就呢」素青含笑動容的扶起梅檀雅,看著這個她們從小養大的孩子,關於梅檀雅成長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就算她已超脫凡塵數十載,面對此情此景,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西門無痕,冷青蜂多謝兩位師太,是你們的辛勤養育才讓我們有幸結識三妹,既然義結金蘭,那麼三妹的恩就是我們的恩情,請兩位師太受我們一拜」西門無痕和冷青蜂紛紛起身,分別站於梅檀雅兩側,恭恭敬敬的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
而梅檀雅也跟著屈膝一拜,看著兩位義兄如此尊重兩位師太,說不動容是假的,但是梅檀雅已經習慣了將一切隱藏在心中,不露痕跡。
大恩不言謝,師太的養育之恩,義兄的知遇之恩,她都會銘記於心的。
「好了,好了,要讓我們哭出來了,那我們可是犯戒的罪過啊」素心師太和素青師太欣慰的對視之後,含淚虛扶,看著他們兄妹三人,雖非同胞卻勝似同胞,沒來由的就相信梅檀雅今後就算是有什麼事,也有了個依靠,而不至於舉目無親,孤苦無依。
雖然知道梅檀雅有家人,雖然知道她的架勢肯定不凡,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別說來人看梅檀雅一眼,就是送個信問候一聲,也沒有啊,那種親人,有更勝於無。
「兩位師太,大哥,二哥,你們請坐」梅檀雅看著眼前的一幕,感到溫暖無邊,可是一想到今天是她的生辰,她的腦海中就無法抹去那個淒慘的夜晚,那情深意切的主僕,那拚死生出孩子的女子和以死殉主的忠僕。
雖然她的女兒已經隨她而去,但是她卻頂替這個無辜的嬰兒活了下來,借今天這個機會,她以茶代酒祝願她們,一路走好,放下所有的愛恨情仇,重新投胎做人。
一杯清茶潑於地表,梅檀雅抬頭看著明亮的彎月,默默的禱告,那不為人知的淒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