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抽泣聲時不時的鑽進外面默默佇立的那對絕世男女耳朵裡。
櫻紅袖自醒來後便如此,宿昔一直在裡面陪著她。
宿昔明白櫻紅袖哭,並不是羞憤難當,她畢竟是個姑娘,此時攸關貞潔,即使是對狂,一時之間也是覺得很難面對。
女人啊,哭到一種極致便是一種危險,而櫻紅袖無疑是個高手。淺笑浮上唇,淚墨輕笑出聲。
本來想著心事的狂,聽到淚墨的笑聲一驚,不解的問道,「你在笑什麼?」
淚墨隨意的撩起長髮,說不盡的雅致風流,「我在笑女人的一生是何其的多彩,甚至是悲哀,讓人心痛的同時,卻也惱恨得很啊!」
淚墨轉頭見狂一臉的不解,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扶著他緩步走向石凳。
狂渾身一僵,看著挽著他手臂的雙手,心裡一陣怔然,他本以為經此事情,他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淚墨,卻沒有想到從頭帶尾她都沒有生氣,她關心的只是他的身體。
「墨兒,你可曾惱我?我…」他緩緩坐在石凳上,看著旁邊淡然而笑的淚墨,欲言又止。
「是惱得吧!」淚墨看到狂的臉色蒼白了幾分,輕歎一聲,似有很多無奈,「可是和你出事比起來,這……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酸澀感爬上狂的雙眸,他怔怔地看著淚墨,良久將臉龐深深地埋進她的脖頸處,淚墨感覺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在肌膚上流淌,心一震,她輕輕的環抱住狂修長的身體。承認吧,她是愛他的,想到他要出事,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掉進了一個深淵裡,渾身冰冷,在見到他和櫻紅袖衣不蔽體躺在一起時,她雖然氣憤,但心裡卻是著實鬆了一口氣。她一直以為讓狂遠離她就是對他好,可是就是這種『好』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將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罷了,命由天定,她又何必未雨先綢呢?
狂到此時此刻方才醒悟,淚墨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一直以來他都格外在意他不是她的全部,到了今天他才明白自己這麼長時間的執念是多麼的可笑。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兩人沒有注意到房間內的哭聲已經停止了好一會,更沒有看到櫻紅袖還有宿昔不知何止打開房門,怔怔的看著相擁的兩人。
宿昔看著三人,心裡微歎,現在的狀況還真是難解啊。
櫻紅袖的臉色複雜,羞憤、惱怒、嫉妒、恨意一股腦的湧了上來,她的身體搖搖欲墜,險些倒在地上,被一旁的煥然虛扶了起來。
櫻紅袖冷聲一笑,甩開煥然的攙扶,走向院中的兩人。
狂聽到腳步聲緩緩抬起頭來,看到櫻紅袖滿臉的恨意,心裡不禁有絲悵然。他對她雖然無情,但是發生這種事情,心裡總是有愧,但是自己為什麼就是什麼都記不起來呢?
他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
淚墨見此,淡笑的伸手撫平狂皺起的眉頭,正欲說話,就被一聲諷笑給打斷了。
「兩位好恩愛啊!」櫻紅袖的心已被嫉妒給填滿,絲毫不見昔日的大家閨秀之姿,看向兩人的神情,彷彿恨不得殺了二人。
淚墨看她那樣,心下瞭然,感覺手上有些溫熱,卻道是狂牽住了她的手,眼神複雜矛盾。
淚墨溢出一聲歎息。最近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愛歎氣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櫻紅袖心如針扎,不自覺步伐緩緩上前幾步,狂見狀微皺眉頭,下意識就把淚墨拉在了身後。
「哈哈哈……」櫻紅袖發出一陣諷刺至極的笑聲,似自嘲道,「怎麼?怕我傷害她?試問這裡有誰能夠傷得了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是我對不起你!」淚墨感覺狂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半晌沉聲道,「事到如今,除了抱歉,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櫻紅袖冷笑一聲,「你以為一聲抱歉,就能夠彌補一個姑娘家的貞潔嗎?」
「那你想讓我怎麼辦?」狂皺眉道。
「怎麼辦?哼!」櫻紅袖閉上眼半刻,忽然睜開眼睛認真道,「如果我讓你娶了我呢?你肯不肯?」說完她緊緊地盯著狂,但在看到狂的眼神始終都放在淚墨身上時,嫉恨使她怒聲出口,「到底肯不肯?」
狂收回視線,半瞇雙眸看著櫻紅袖,良久那話語就像是從唇齒間蹦出來的一樣,可見狂在說這幾個字時幾乎咬牙切齒。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櫻紅袖的腦袋一瞬間炸開了鍋,他說不可能?他為什麼不肯娶她?她都已經賭上了女兒家的清白,可為什麼他的眼中還是沒有自己?有的只是那個女人,為什麼?她到底哪一點不如淚墨。一切都是因為她……櫻紅袖很快就將恨意轉移到淚墨身上。
「是因為她嗎?」櫻紅袖看向淚墨的眼神也在一瞬間充滿了殺意。
「跟她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
狂的身子緊繃,反觀淚墨像是完全沒有看到櫻紅袖眼中的殺意,依舊淡然處之。
「直到現在你還在保護她!」櫻紅袖怔怔地看著狂,擦乾眼淚,臉色有些灰白,眼眸中蘊含了深深的憤怒,她櫻紅袖低賤到此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墨姑娘愛狂嗎?」櫻紅袖忽然淡淡的問淚墨,令人搞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愛又如何?不愛又當如何?」淚墨的眸子,閃動著清亮耀眼的光輝。
「你若愛他,就不會一點也不在乎我和狂發生的事情?」櫻紅袖注意到狂忽然緊繃的身體,以及眼中流露出的殺意,心裡不禁有絲悲涼。他竟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想殺她,雖然早知他對自己無情,但仍是不免感到心痛。
淚墨緊握了下狂的雙手,才放開。緩步走向櫻紅袖,唇畔含笑,但是那笑落在櫻紅袖的眼睛裡卻讓她打了一個寒顫,「敢問櫻姑娘說的事情,指的是什麼?」
櫻紅袖怔怔地看著淚墨,冷笑道,「你在裝傻嗎?」
淚墨輕輕一笑,「我還真是不知道!」
「你……」櫻紅袖氣的白了淚墨一眼,方連諷帶嘲道,「姑娘還真會說笑,你說一男一女關在房間裡還能幹些什麼?」
狂看著櫻紅袖,想起初見時擁有溫婉柔約、才情怡人的貌美女子,眼中有時穩重、冷靜;有時又會透露出一絲孩子似的純真,可是現在卻被一點點的消磨掉了,他忽然間一陣失望,更多的是悵然,她變成現今模樣,他難脫罪責。眼睛轉去接觸到淚墨的眼神,那裡面雖一如往常般淡定,卻夾雜了幾分難言的安撫。他一掃適才的陰霾,心情看似好了許多。
淚墨收回視線,看了櫻紅袖一眼,目光深邃如黑夜,幽冷卻又不失溫潤,「櫻姑娘,一男一女關在房間裡可幹的事情多了,還是你以為只能幹你所指的那一種?」
「你……」櫻紅袖跺了下腳,又羞又怒,瞪著淚墨越發憤恨起來,「你再狡辯也無用,我和……」櫻紅袖看著半晌不語的狂,忽然低聲道,「我和狂發生事情是真,這件事總要給我一個說法!」
「要給一個說法嗎?很好!」淚墨冷冷一笑。櫻紅袖不知為何忽然心生寒意,見淚墨背著她緩緩走了幾步,正不明所以,卻見淚墨忽然轉身,手掌向她襲來。
淚墨的動作太過突然,也太快,本來一直倚著房門看戲的宿昔立馬繃緊了身體。
「墨兒!」狂失聲制止。卻為時已晚,淚墨的手掌已緊緊的扣緊櫻紅袖的脖子。
櫻紅袖大驚,片刻恢復鎮靜,冷笑道,「你想殺了我?」
淚墨的笑意沒有絲毫溫度,她緩緩鬆開櫻紅袖的脖子,神情一片溫柔,彷彿剛才預置櫻紅袖死地的人並不是她。
狂和宿昔見此心下都不禁一鬆,卻不知櫻紅袖此刻的心仿若萬馬奔騰般,隨著淚墨的動作,絕美的臉上也沁出一滴滴的冷汗來。
「不愧是武林第一大美女,我若是將你這麼美麗的脖子給折斷了,豈不是可惜了?」淚墨伸出纖手看似溫柔的一點一點撫摸著櫻紅袖的脖頸的肌膚,櫻紅袖只感覺一陣徹骨的寒冷瞬間深入骨髓。但是驕傲容不得她低頭,她克制住顫意,咬著牙冷笑道,「你惱羞成怒了?」
「不至於!」淚墨雲淡風情的一笑,「我只有恨!」
聞言,櫻紅袖忽然心裡升起一股快感,「就因為我和狂……」櫻紅袖在看到淚墨嘲諷般的搖頭後,忽然止住話語,神情怔忡,為淚墨接下來說出的話,抑或是為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我恨不得扭斷你的脖頸。」但她不能,因為狂自此便會生活在愧疚中,哎……
櫻紅袖冷笑,「我還以為你不在乎呢?原來也只不多是一個女人!」
淚墨輕輕笑了笑,她本身就是一個女人,又何須辯駁,只是到了今天一切便要攤牌了嗎?
「你該慶幸我是一個女人,要不然我早在幾天前就殺了你!」淚墨神情慵懶道。
宿昔和狂暗吃一驚,訝異間宿昔已問出口,「妹妹何出此言!」她本以為淚墨無非是生氣,看到挑釁的櫻紅袖這才生氣,如今看來只怕並不似她所想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