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冷冷的看著躺在地上爛醉如泥的師弟,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鄙夷,似是毫不在乎莫言的敵意,緩步走到桌邊坐下來之後,方道,「師弟好高的閒情雅致啊!在此喝酒怎麼都不叫為兄過來相陪呢?」
「師兄覺得你我之間還能夠如往常般把酒言歡嗎?」莫言緩緩坐起身子,濃眉越擰越深。
「為何不能?」沈飛似是不明白莫言的話意,輕笑道。
「這話還真是可笑!」莫言緊抿著唇,一臉冷笑,「師兄裝傻的功夫還真是練就的爐火純青啊!」
沈飛瞇眼看著莫言許久,終究是談談的撇開視線,不以為然的冷笑道,「兄雖不明白師弟為何對我心生縫隙,今日前來也並無挑釁之意,只是來此欲解師弟苦悶,看來倒是為兄多事了?」
「哦?解我苦悶?哈哈哈……莫言倒是要洗耳恭聽了!」莫言坐下來單手撐額,揉了揉因宿醉而疼痛的鬢角,餘光中看到沈飛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只聽他說,「師弟如此放任自己酒醉,就不怕此事傳於師父知曉,屆時哪怕師父平時再怎麼偏袒你,恐怕都難逃罪責!」
莫言一瞪眼,「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沈飛緊繃的臉色稍緩,說道,「師弟如此聰慧之人,又豈會猜不出為兄的意思?」
微風吹來,帶著濃郁的酒香,莫言的濃眉漸漸鬆開,嘴角含著一抹令人膽寒的笑意,「莫言愚笨,想聽師兄親口告訴我!」
沈飛扶正桌上傾倒的酒杯,面無表情間薄唇一開,「師弟還真的以為你將自己的心事隱藏得很好,就那麼自信整個道教中就沒有人知道你反常的原因嗎?」
莫言雙眸閃動,不動聲色的看著沈飛,似是要看透他的靈魂般,沈飛也不閃躲,任由莫言盯著自己,良久,莫言垂眸,令人看不清情緒,淡聲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飛看著莫言,神情高深莫測,「道教處處都有師父安插的耳目,師弟難道單純的以為銅牆鐵壁般的雅苑就可以倖免嗎?」
莫言渾身一僵,像是火藥突然在腦海中炸開,所有的鎮靜都被轟到了九霄雲外去了,似是試圖說服自己般,他冷聲道,「不可能,雅苑四周全是以金剛所鑄,我每次都是單獨一人進去,我敢確定並無他人跟蹤!」
沈飛冷笑道,「師父的心思有幾人能夠猜得明白,心機更是無人能及,那雅苑是師父所建,主要是關押重囚,師父又豈會不多留一個心眼在暗處。」
莫言渾身發冷,他萬萬沒有料到,近段時間他與木眉的一言一行都被他人看得一清二楚,只怕兩人在雅苑的所有談話內容都被一字不漏的記錄了下來,他以為師父不知,卻道是笑話一場。他的雙眸寒光盡閃,如此這般木眉恐再無生還的希望了。此時此刻他一心掛念的還是木眉,卻忘了他真正該關心的是自己將要面對的後果。
他對她果真是用情至深了!
「為何要告訴我這些?還有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直接說出來吧!」莫言不會傻傻的以為沈飛之所以告訴他這些,只是關心他,從沈飛欲殺他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就注定了今生再無兄弟之情。
果然。「我相信師父即使知道你和那樹妖的事情,他老人家也斷然捨不得對你多家責罰,你一日在道教,我便永遠不會安心!」
莫言瞇起眼睛,眸中迸出危險的光芒,下顎一束肌肉正在微微地抽動,「你要殺我?」
沈飛似是沒有看到莫言的怒氣甚至是一瞬間的殺機,只是輕笑道,「不,師弟!瞧你把為兄都想成什麼樣的人了?我護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想殺你呢?」
「哼!」莫言冷笑的看著沈飛,似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沈飛不以為意的繼續道,「師傅一旦回來,那樹妖的性命定然會很淒慘,瞧師弟對她恐怕早已情根深種,那樹妖屆時一死,師弟恐再無快樂之緣,對於一個生不如死的人,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說到這裡,沈飛忽然笑了,「可是不管怎樣?只要你一日在道教,你就是師父眼中最疼愛的弟子,師父就斷然不會棄你不顧!」
莫言瞇著黑眸,「你既不殺我,又不願我繼續呆在道教中,難道……難道你是要讓我離開這裡。」
「沒錯,我要你棄教埋名,永離道教。」沈飛冷聲道。
莫言冷笑道,「我若不答應呢?」棄教?這在道教是多大的一件罪責,一旦棄教,就被視為叛徒,屆時將會成為整個道教的公敵,道教中人都視此為恥辱,沈飛這哪是幫助自己,根本就是逼他入絕路,但是……
「你會答應的!」沈飛緊緊地盯著他,想從莫言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麼,但在那裡只看到一池的平靜,不禁皺眉道,「這是你能救那樹妖的唯一方法,棄教的話,你帶著她隱姓埋名,避開師父的眼線,至少還有活命的希望,但是如果呆在教中,結果便只有一個,那便是她死!」
莫言低頭沉默不語。
沈飛繼續說道,「你若是擔心帶者樹妖離開道教困難的話,為兄可以在暗中相助於你!」
莫言冷笑道,「師兄還真是好心腸啊!」
沈飛沒有理會莫言話語中的諷刺之意,只是道,「為兄該說的都說了,究竟該如何選擇,一切都要看你自己了。」
室內岑寂,莫言看著沈飛,臉色陰沉,一言不發,時間過了很久,就在沈飛漸漸失去耐性的時候,莫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忽然輕笑道,「師兄,明日恐怕要變天了!」
沈飛的唇角忽然泛起一抹得逞的笑容,莫言雖然說了一句看似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實則已向他說明了,莫言接受了他的提議,如無意外明日便會棄教。沈飛此時不知該喜還是可歎。
沈飛賭贏了,雖在意料之中,卻也是在意料之外,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沈飛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答案了,這一輩子他已注定沉浮於權力地位的爭奪中,人世間的其他東西,他早已失去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