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洛桑所想,淚墨一開始入住開心客棧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這裡所謂的熱鬧,甚至是豐厚酬金。但她既然勝了,若櫻紅袖和江湖擺這麼大的陣勢果真只是為了吸引自己前來,她也總該與二人見上一面。
因為事先已知櫻紅袖的存在,兩人見面時,倒也少了幾分不自在。
猶記得幾個月前兩女斗才,詩詞滿腹,均是才華橫溢,引起多少人驚羨歎息,可如今見面竟然一室沉寂……
櫻紅袖本來有一肚子話想對淚墨說,可見到這個女子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時間室內的氣氛安靜異常。櫻紅袖的心底隱隱的浮現出一絲無奈。就在櫻紅袖考慮究竟該如何打破房間裡沉重的氣氛時,一直沉默的淚墨說話了。
「紅袖姑娘因何而來?」
櫻紅袖苦苦一笑,幽幽道,「姑娘,我在此等候半月有餘,無非就是要親自等到你,如今你終於出現了!」
淚墨微微動容道,「如此說來,紅袖姑娘是為我而來!」
櫻紅袖歎聲道,「我在此守候是特意向姑娘賠罪的!」
「紅袖姑娘何罪之有?」淚墨表面上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態,心裡卻有些了然櫻紅袖是因何事在向她道歉。
「姑娘救我父性命,可我卻恩將仇報,刺了姑娘一劍,害的姑娘身負重傷!紅袖就是死一萬次只怕也難已謝罪……」她說著就朝淚墨跪了下去。
淚墨淡淡的看了櫻紅袖一眼,目光中隱隱流露出幾分暖意,只是立即隱去,她平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櫻紅袖,伸手輕托她起身:「事情過去便也算了,紅袖姑娘又何必記掛於心,徒生諸多煩惱呢?」
「紅袖只是想報姑娘的恩情。」她真誠的說。
淚墨的眼裡帶了幾分微笑,雖知櫻紅袖幫不到自己什麼,卻也沒有拿話傷她。於是隨意的掃了眼房間,見只有櫻紅袖一人,便淡聲道:「江湖樓主即已與你同行,卻為何不見他的身影?」
櫻紅袖明顯有些怔然,雖好奇淚墨為何會知曉跟她一起來的男子是江湖,卻是怎麼也問不出口。想到黃昏時江湖的焦急,她不禁神色凝重起來:「我今夜也沒有見到江湖的身影,他黃昏的時候來找過我,只是說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叮囑我夜晚留在客棧如往常般等候你,不要亂跑。他當時的神情很焦急,我正想問他出了什麼事情?可他已經離開了!」
淚墨聽罷皺了皺眉,便不再多問。
「時間不早,紅袖姑娘還是早些安息吧!」走了幾步,淚墨忽然頓住腳步,身子卻沒有轉過來,只是道,「紅袖姑娘覺得月霄城如何?」
櫻紅袖望著淚墨的背影,雖不解她為何會這樣問自己,卻還是如實答道,「月霄城街面繁華,民風樸實,這裡更是聚集了眾多的能人義士,不愧有『和平之城』的雅稱!」
櫻紅袖看見前方紫衣女子的肩膀微微的顫了顫,似是在忍著笑意般,可她出口的話卻伴隨著一聲輕微的歎息,「姑娘在此是為等我,如今人已見到,話已說明,若姑娘並無他事的話,淚墨勸你還是盡快離開月霄城!」
櫻紅袖聞言吃驚道,「姑娘是何意?」
「姑娘認為如今武林,真的會有那麼一座『和平之城』嗎?」
櫻紅袖臉色大變,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望著出了房間的紫色身影,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之中。
淚墨出了房間,在二樓掃了眼樓下,雖然人潮已去大半,但剩下的人仍是不少。她揉了揉太陽穴,正想著喚碧水帶她回房。抬頭竟見碧水就站在自己的前面。她不禁低下頭,笑了笑,再抬頭時已是一臉清明。
碧水好像也知曉淚墨心中所想,見淚墨出來,便靜靜地在前面帶路。
淚墨想起獨自飲酒的洛桑,便問道,「洛桑呢?」
碧水放緩步伐,方便淚墨看清楚自己的手勢,「洛公子看樣子喝了不少的酒,剛才說了一聲困了,便起身回房歇息了。」
「嗯………」淚墨點了點頭,待走到自己的房間時,她狀似不經意的望了眼洛桑的房間,那裡果然是一片漆黑,想必是已經睡下了,便不再做聲的進了自己的房間準備休息。
可就在淚墨寬衣完剛躺在榻上時,門外竟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那聲音似乎是……櫻紅袖的聲音。
淚墨快速的穿上衣袍,皺著眉頭,甫打開房門。櫻紅袖已緊緊的抓住了淚墨的衣袖,急聲道,「姑娘!江湖出事了……請您快去救救他吧……」
江湖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血色盡失。
淚墨朝碧水使了個眼色,碧水會意過來,走到床前,伸手探上了江湖的脈搏。
碧水略皺眉頭,從袖口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瓶,倒出一粒藥丸,放進了江湖的嘴裡。
江湖本兀自在一片黑暗中茫然遊蕩,忽感喉間有絲冰涼滑過,不禁猛然一震,悠悠的醒了過來。他剛睜開雙眸,還沒說話,便重咳出聲,一絲鮮血緩緩地從他的唇邊流下。
櫻紅袖見了,趕緊取出手帕擦拭著。
「多謝……咳咳……」江湖向櫻紅袖道了聲謝,才發現站在床邊的還有另外一個陌生的清冷女子,他本欲說些什麼,但在下一秒看到窗邊背對著他的紫衣女子時,他的腦海裡竟然一片空白,根本忘記了自己該說些什麼!經過兩個多月,她當初的傷好了嗎?看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是好了吧。再見她,竟然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悵然……
淚墨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來,只是身子仍然停在原地,未移分毫,顯然她並不打算過去。只是向一臉淡漠的碧水問道:「傷勢如何?」
碧水打著手勢:「傷到肺腑,雖無性命之憂,但仍需修養好一段時間才行。」
相較於兩人的自然淡定。櫻紅袖和江湖見此情形卻是一臉的驚愕:這位姑娘不會說話嗎?
江湖更是滿腦的好奇兩人的關係。但此時卻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咳咳…可算是等到姑娘了……」江湖神情激動的看著淚墨。
淚墨淡淡一笑道,「樓主究竟是被何人所傷?」
江湖苦笑一聲,方道:「姑娘可能並不知道他的名諱……咳咳……傷我的人名叫流金,是道教的掌門人。」
「是他。」淚墨和碧水都皆是驚訝不已,怎麼會是他?碧水聽說江湖這個人雖然行事狠辣,但那都是針對妖魔邪道,反觀對待他人雖稱不上和氣,卻也從不會出手傷人……
「姑娘……認識他嗎?」江湖好奇的問道。
淚墨沒有回答江湖的問題,只是問道,「流金為何傷你?」
「咳咳……」江湖看著淚墨深吸一口氣,神色異常凝重,「黃昏時,我在街道上……遇見了一位………道士,當時通天獸反應……異常強烈,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我……我就忍不住召喚出了通天獸,本想……查探一下他的底細,可在幻象中……竟然看到他和他的徒弟將木眉給收了,再然後又見他……與另兩位年老道士圍攻……狂,我便……」
「狂與木眉也在月霄城?」淚墨皺著眉頭打斷江湖的話。
而櫻紅袖的握手帕的雙手在聽到狂被圍攻時,也不禁一僵,見江湖說話吃力,便替江湖說道,「我與樓主來到這裡不久,狂少爺和木眉姑娘便也來到了這裡,只是兩人行蹤不定,並不常碰面,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狂…少爺和木眉姑娘的事!」
照櫻紅袖的說法,收走木眉的道士除了流金,那個自稱是他徒弟的應該就是她和碧水在船上遇見的那位名喚莫言的少年了。難怪在清風鎮時,淚墨見莫言沒有跟在流金身邊還覺得奇怪。如果她沒料錯的話,莫言應該是押著木眉回了道教。淚墨沉吟片刻,問江湖:「你去時,情況如何?」
江湖微微搖頭:「我去時…只見三人圍攻狂,打的……異常激烈,漸漸地見狂處於下勢,我……我本想出手相助,卻不曾想被流金所傷……昏了過去,待我醒來幾人已………不見蹤影,連通天獸也查不出來……。」
淚墨似是想到了什麼,驀然推開窗戶,只見漆黑的天幕中,有一輪皎潔清亮的圓月懸掛其中。
淚墨的臉色微沉,表面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只不過房間裡的氣溫卻彷彿忽然下降了幾度似的,就連碧水也忍不住一震。
「我去尋他。」淚墨冷聲道。
「我也去!」櫻紅袖也焦急的站了起來。
淚墨看著她,挑眉道,「那江湖樓主該如何是好呢?」
櫻紅袖聽罷一怔。
江湖連忙手撐著床榻,費力擺手道,「咳咳………我無事,不需……」
「不!」櫻紅袖打斷江湖的話,扶他躺好,神情淡然道,「淚墨姑娘說的對,紅袖剛才失言了,我現在應該留在你身邊照顧你才對!」
江湖看著櫻紅袖,暗歎一聲,卻也不再說些什麼!只是對淚墨說道,「姑娘多加小心!」
淚墨點點頭。
「碧水,你留在這裡照看江湖的病情,我會盡快回來。」碧水本欲跟上,卻被淚墨止住了腳步。
櫻紅袖複雜的看著紫衣女子的背影,心裡暗道:你一定要帶他平安回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