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雅和他的結婚照很霸道地掛在電視機上頭,笑得那麼燦爛,楚佳文覺得心裡堵得慌,於是就放下手中的蘋果走進廚房。
南宮珞正圍著圍裙背對著她站著,身材高大,卻又動作利落地煲湯,切菜,翻炒,盛盤……楚佳文看得有些呆了,愣愣地站在那裡,直到南宮珞轉過身來發現她。
「怎麼?餓的受不了了?」他輕聲笑著將一盤煮花生端了過來放在她手邊的案台上:「喏,先吃點這個解解饞吧!」
這種豪門裡,不應該全都是山珍海味魚翅鮮貝嗎?她忽然一陣自嘲,想這必是她這種窮酸人家出身的才會以為有錢人總是有瓊漿玉液美景佳餚陪著。
楚佳文好久都沒吃到這種東西了,興奮地搬了個凳子坐下來吃起來。
「嘖嘖,還真有一股家的味道呢!」她剝開一粒花生放進自己的嘴裡,開心地咀嚼著:「你從哪裡弄到這些東西啊,傾城可不出產花生的。」
「我大學室友前天過來辦事,順便帶了點土特產給我。記得當時上大學的時候他就親自煮過給我們吃,沒想到我照葫蘆畫瓢的本事還挺強!」
「嗯嗯,其實你沒去當廚師真是可惜了」,楚佳文一邊做惋惜狀,一邊將兩粒剝好的花生塞進正在炒菜的他的口中。
誰知南宮珞不但吃掉了送到嘴邊的花生,竟然把佳文的手指頭也一併含進了嘴裡,還口齒不清地說:「可惜他們沒你那麼好命能嘗到我的手藝咯!」
楚佳文嬌嗔著把自己的手指奪了回來,然後用小手輕錘了南宮珞一拳:「那只有我有這個榮幸嗎?」
「當然。」
他眨著眼狡黠地笑著。他身上的圍裙有些小,粉嫩的顏色一看就不是他的。
楚佳文剛才激盪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他和郁雅也這樣圍在廚房裡共同製作著愛的晚餐吧?
在這麼溫馨的房子裡,他們可以擁抱著醒來。南宮珞送她上班,兩個人下班後一起去買菜,回來後做對方喜歡吃的東西,吃飽了剪刀石頭布,誰輸了去洗碗。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兩個人窩進沙發裡看恐怖片,她可以一邊尖叫著躲進他的懷裡……
「想什麼呢?失魂落魄的!」
南宮珞把做好的飯菜都擺好在餐廳的桌子上,回來想叫佳文一起去吃飯,卻看見她失了神地呆坐著。
他屈指刮刮她的鼻樑:「小丫頭我們要開飯咯!」
楚佳文抬頭望進南宮珞的深眸,不笑不哭,南宮珞心中直犯嘀咕卻不知道佳文在想些什麼。手指還停留在她高挺的鼻樑上,誰知佳文拉住他的手忽的站起身,一下子撲進南宮珞的懷裡,兩隻小手穿過他的腰側緊緊地拽住南宮珞的後衣襟。
「讓世界在這一刻天崩地裂,讓時間空間都在現在停下吧,我願意就這麼死去,就這麼和你一起擁抱著死去……」
她的臉埋在他的胸膛裡,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南宮珞感覺她用盡全力抱著他的顫抖,心頓時如一灘春水被清風吹化了,一股股暖流從他的心房穿到四肢百骸,再流回心室,輪迴間已恍若一生。
他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的臉頰和耳朵緊貼在自己的心臟上,低喃著:「文文,相信我,我會拼盡全力,讓你的一生都幸福,你聽,它在為你跳動,多麼歡快的節奏?!」
他捧起她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著:「你不能死,怎麼能死呢?我要讓你陪在我身邊,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我們都老成白髮蒼蒼,然後我們互相攙扶著去菜市場買你最愛吃的番茄和青蘋果。我們會手牽著手在夕陽下步履蹣跚地推著我們孫子的小車,穿過樹林,穿過滄海桑田……」
楚佳文癡癡地看著他的眼睛,他深棕的眸子裡有她的影子,她彷彿看到了那對白首相依的人兒的笑臉。
這一刻,她情願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
她輕輕地閉上眼,感覺到金色陽光灑在彼此身上的溫暖與甜蜜,他的唇像綻放的燕尾蝶輕靠在她的嘴邊,美麗優雅,癢癢的,還帶著花蜜的甜……
淚,悄然而落,像滄海遺珠,滴滴滑出她的眼角,像山間雲霧,縈繞著她的俏臉。然後被拾珠人用嘴含住,沒了去處。
他的懷抱那麼真實,他的吻那麼濕潤,他的呼吸那麼溫暖,那就讓她在這一刻沉淪吧!人的一生,總要有那麼一瞬,不為天長不為地久,只為在最動心的那一刻,看見你。
就算愛已過情已殤,她卻從未後悔過與南宮珞經歷的風風雨雨。
如此絕望著,期望著,楚佳文在愛與恨的冰火兩重天裡與南宮珞緊緊相擁,忘我深吻。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是順利成章的,這場起於感動的情愛,注定要讓他們沉淪。
兩個人一路纏綿,最後躺倒在柔軟的大床 上,南宮珞看著身下純淨如嬰兒的她,情不自禁地將她整個身體嵌進自己的懷抱中,但願時間在這一刻拉長,拉長,再拉長……
靈與肉的最親密的結合,讓他們兩人都被快樂拋向了雲端。楚佳文閉著眼睛感受南宮珞的力量,把她送往天堂之路,上升,再上升……
就在楚佳文上升到最高處,恍若看見天使的翅膀時,快感戛然而止——
一陣乒乓膨隆作響,把楚佳文風箏般翱翔雲間的愜意卡嚓一下用剪刀剪斷,她便從高空中瞬間遁入深淵……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怒吼成功把沉浸在慾海中的兩人潑醒,楚佳文慌亂地睜開眼,越過身上南宮珞的肩膀正好看見兩個女人怒目圓睜地站在門口。
她們的頭頂,是郁雅和南宮珞身穿婚紗的幸福笑臉,楚佳文把視線下落,回到那兩個女人的臉上,郁雅,還有一位漂亮得看不出年齡的女人。楚佳文曾在照片中見到過,那是南宮珞的媽媽,沒錯。
世界真諷刺,楚佳文萬萬沒想到,她和南宮珞母親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般情形下。她清楚地從她的眼中讀出了深深的鄙視,還有無盡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