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怎麼能再逗留?
老闆娘眼看人留不住,又想出了一招:「哎小姐,您今天是遇到好人了,外邊雨這麼大,您等我差了服務生給你買把傘,你好撐了再走。要不然這不得全身濕透了呀?」
楚佳文探頭看大門外,雨下得正大。
她不顧老闆娘的「好意」,自言自語了句「單憑一把傘,怎躲得過整個雨季」看,固執地衝進了大雨中。
雨滴比豆粒兒還要大,打在佳文的臉上生疼,她匆匆地用手遮住頭頂,在無人的大街上穿梭。剛才她已經查清楚古暮彥家的住所,在這個風光旖旎的小城邊緣的高級住宅區內。
天空出奇的陰黑,楚佳文都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了。抬頭看一眼,那雨像是毛筆頭上凝結而落的墨汁兒,從硯台裡直接潑在她的身上一樣。
她跟著公交站牌的指示行走,偶爾看見路邊的鳳尾蕉在狂風席捲下瑟瑟發抖。她想起某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她也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踽踽獨行。
那時候她傷心,無助,埋怨,不滿。現在想來,還真是幼稚的小情調。生命本來就是孤獨的旅行,沒有人會陪你走過每一個路口。
一道閃電劃過佳文的臉,她在短暫的光亮裡看到了一棵流血的樹,纏纏綿綿繞著鳳尾蕉生長著,搖曳著。楚佳文知道,它叫麒麟血籐。南宮珞曾跟她講過,這是一種深情的植物。受傷了會流血。
當時他們兩個在大街上穿梭,看見一株椰子樹上纏繞的血籐,南宮珞說,他會是那棵大王椰子樹,讓她妖嬈的籐蔓放心地依附著,他要她永遠也沒有流血的機會。
時過境遷,事實證明承諾是最無用的語言。
她流的血,還不夠多嗎?
楚佳文走到古暮彥家的小區門外時,雨下的更大了。
保安室內的老大爺說什麼也不讓她進去,循規蹈矩倒也還算善良。看佳舞淋得慘不忍睹,可憐兮兮,好心地給古暮彥家打了個電話。
這正是楚佳文要的效果。
古暮彥在五分鐘之內趕到了保安室,進來時身子也濕了大半。看到楚佳文的慘狀後眉頭緊皺,他亦步亦趨走到她的面前,撥開她額頭上濕膩的頭髮:「丫頭,你跑到哪裡去了?!」
楚佳文腳跟一軟,順勢依偎到古暮彥的懷中:「彥哥哥,總算找到你了!」說著,眼淚也跟著吧嗒吧嗒下來了。
聲音低柔,眼波流動,身段柔軟。這姿態任是鐵漢也得為她繞指柔,更何況古暮彥本就對這個青梅竹馬心含憐惜。
古暮彥聽到她柔弱的嗓音,心都起了褶皺,一把抱起楚佳文,朝著保安室外走。
轉身的時候楚佳文發現釋墨萱從外面趕了進來:「什麼人讓你這麼匆忙下來,連雨傘都不帶……」
話在看清她老公懷中的人兒後斷了線,楚佳文則目光皎潔地回視著釋墨萱的審視。
「都什麼時候了還帶傘,趕緊把門打開,文文經不起這些折騰的。」
楚佳文清晰地拾到了釋墨萱眼中的傷痛,古暮彥抱著她先她一步衝進了大雨中。楚佳文越過他的肩頭對著呆立在原地的女人微笑。
釋墨萱,這是你教會我的。我這個學生學的還算成功吧?
你親手截斷了我生命中最後一絲希望之弦,今天我回來了,我要讓你也嘗嘗這痛快的滋味。
這是一種示威,沒錯。
楚佳文復仇之路的第一站,就是古暮彥和釋墨萱的愛巢。
他們的家真大,豪華地刺痛了楚佳文心靈的觸角。
男主人抱著陌生女人回家,老婆大人跟著後頭黑著臉進門。僕人們一時間還搞不清狀況,一個個圍站在玄關門口,等著主人發落。
古暮彥因著心疼,又見下人這麼不長眼,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還愣著幹什麼?」這一嗓子嚇了眾人一跳。古暮彥平時雖然不夠溫和,但脾氣也算平和,發火,還是頭一次見著。
「張媽,把洗澡水放好,小劉,給楚小姐準備一身乾淨的衣服;王姐,把飯菜放回去保溫放好,等一會兒楚小姐收拾完畢再一起開飯。」
被喊到的幾個人連連應聲,卻不見他們動彈,一個個都拿眼睛瞟著女主人,釋墨萱。
古暮彥這時候的怒氣更勝,他兩腳踹開皮鞋,抱著楚佳文往樓上的客房裡去:「還支使不動你們了是不是?明天全給我打包回家!」
釋墨萱沒料到自己的老公會這麼反常,為了一個外人竟在她面前大小聲,忍著一口怨氣揚聲吼道:「古先生吩咐的都沒聽到嗎?還不趕快去準備?!」
她喊這聲的時候,古暮彥已經抱著楚佳文進了客房裡。
楚佳文也是第一次見古暮彥發這麼大火,嘰裡咕嚕將腦袋埋進他的脖子裡,低喃道:「別生氣了彥哥哥,我沒事的,沒事。」
「我不該把你放到他的手裡的,不該啊。」
南宮珞花名遠揚,娛樂圈裡生意場上又以無情果決著稱,他怎麼就僥倖以為南宮珞痛改前非浪子回頭了呢?
你後悔了嗎?當初你哪裡去了呢?楚佳文眼淚潺潺,心中卻已硬成了磐石。
若不是你食言忘了我們之間的承諾,我就不會和南宮珞發生故事,南宮珞也不會因為你老婆而把我當槍使當猴耍。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看著你們幸福。
絕不會!
「彥哥哥~~嗚嗚~~~嗚……」她的眼淚像窗外滾滾雨水,嘩啦嘩啦流個不停,手臂抱著男人的脖子,更加緊了力道。
「我好難過,好難過。」她空出一隻手指著自己的胸口,不住地重複著話語。
古暮彥撫著她的頭頂,心如絞痛:「我知道,我知道,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有彥哥哥在,你什麼都不用怕,一切有我在!」
「我知道」?你知道什麼呢?你怎麼可能知道我都經歷了多少傷痛?「有我在」?我受傷的時候,我被眾人欺負的時候,我自尋短見的時候,我在家裡病得爬不起來的時候……你在哪裡呢?
古暮彥,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傻子楚佳文嗎?你們以為我還會信這些鬼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