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呀,一開始我的確沒有期待他,甚至還想從來不要有他,可是,他已經快六個月了,會跟我說簡單的體語了,還讓我們知道他是個小男生,你讓我怎麼能不難過?在我心裡,他已經是個可以手捧在懷裡疼愛的寶寶了。我總是幻想他的樣子,他的笑容,甚至準備好了自我犧牲,我什麼都想好了,嗚,怎麼可以這樣?你不是很能幹嗎?為什麼要讓寶寶不見了。我恨你,我恨你。」
藍存兒拚命捶打余冠群。
「是我的錯,我讓你受苦了。」
余冠群心疼地擁她進懷,避免她過大的動作讓肚子更痛,卻不曾想他也失控地抱著她飲泣。
「呃?」藍存兒被他淺淺的眼淚嚇壞了,不知所措地望著他淚濕的雙眸,她的眼淚反而嘎然而止了。
「呃,沙子進眼了。」余冠群不好意思地說,但是這樣還是掩飾不了心痛。
「你哭了,無所不能的衣冠禽獸哭了。你不要哭,是我不小心。啊,表姐,表姐的車子是不是出問題了?為什麼會突然撞上我和宋恆呢?是宋恆抱著我閃開的,他沒傷到吧?」
藍存兒急速地回想當時的情形,仍然好悔恨,要是當時躲開了,多好,那她少活十年也願意,只要她的寶寶還在。
「快躺好,你自己都受傷了,還管別人。我要你誰都不要想,只想你自己,想我,期待我們下一個寶寶。其它事,我會處理好的。」
余冠群不再掩飾摁著鼻子清理流淚的痕跡。下一個寶寶什麼時候會來?想到醫生的話,他的手緊握成拳,暗暗發誓,他一定要讓她再懷上一個寶寶。
「好,我也沒心情去想別的了,我想起寶寶在肚子裡踢動,我就難過得要命。冠群,我好想寶寶哦,好想,沒有了它,我不習慣,不知道怎麼過以後的日子了,我們準備好的東西呢?我真的好難過。」
藍存兒淚意又湧了上來,揪著他的襯衣,不肯放鬆。
「乖,別去想了,我們再生一個,不,生兩個,三個,一個足球隊,直到你高興為止。」
余冠群笑著保證,嘴角卻染上了濃濃的無奈。
「討厭啦,明知道人家難過得要命還刺激我。」藍存兒捶著他。
「別難過,我疼你。」余冠群就勢側躺下來,他的腿也站酸了。
一點點地吻去她的淚霧,余冠群重重地在心底歎息。
「睡吧。」他溫柔又心痛地哄著她。
「我害怕,你抱著我。」
她不敢閉上眼睛,她的眼前耳裡總有一個哭泣的嬰兒在浮現。
「好,別怕。」他的吻輕輕地落在她發抖的唇上,給她傳遞溫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吻去她的害怕和顫抖。
「冠群,我愛你,別離開我,我害怕,我想靠著你。」
夢囈一般說完,藍存兒安心地閉上眼睛,睡去,手卻仍然緊揪著他的襯衣,不放。
余冠群心頭一暖,震動了一下,雖然表白是在她意識模糊的情況下說的,但這已經安慰了他喪子之痛的悲涼了。他發誓,不管以後有多艱難,他們一定要多生幾個孩子,讓他們繞在膝下,讓歡笑淡薄現在的痛苦。
莊靜荷,不管她有意還是無意,她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
莊靜荷從昏迷中醒來已是深夜。
她痛得深皺眉頭,胸口火一般劇烈地痛著。
「哎,靜荷,你醒來啦?」祝麗涵淺淺地笑著,飽含著酸楚。
「媽!」莊靜荷虛弱地叫,手忍不住撫向她疼痛的胸口。
「靜荷,別動,小心傷口。」祝麗涵急忙扯住她的手。
「媽,好痛。」
「我知道,我也心痛。」祝麗涵怎麼會不心痛呢?她的女兒,肋骨斷了兩條。
「靜荷,你沒事就好。都怪我這師傅教練不好。」宋恆勉強地笑著,卻只讓他臉形變曲。他笑不出來,卻又想讓她放心。
車禍畫面突然劍光火石一般地浮現,莊靜荷頓時忘了痛,臉色發白,掙扎著要坐起,幸虧宋恆手腳快按住了她。
「我出車禍了,存兒呢?」
藍存兒被我撞死了嗎?莊靜荷茫然地想,卻沒有任何報仇的解脫快感。
「存兒也沒事,只是……」宋恆內疚又湧起,讓他說不下去。
祝麗涵耳朵豎起,神經繃緊,焦急地等著宋恆後面的話。
「存兒也受傷了嗎?」
「呃,」宋恆撇開頭,又不想讓莊靜荷難過和內疚,好艱難,他才說:「寶寶流掉了,可能以後會習慣性流產。」
祝麗涵「叮」的一聲歡快,緊握著莊靜荷的手鬆了開來,站起來,她走到窗外,迎著夜色,無人可見地淡淡笑了笑。
莊靜荷眼神閃爍,吞吞吐吐地說:「真的嗎?不可能,我不信,如果是這樣,我……我就是個罪大惡極的人了,嗚,我對不起存兒呀,也對不起未出世的寶寶,我的小侄子。宋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車子失靈,我也嚇壞了,我想把車轉個方向開得遠遠的別撞上你們,可是,我盡力了,車子撞在牆上,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宋恆安慰她,她是無意,忍受這樣的良心責罰,她心裡該多難過哦。
「我知道,我們都相信你。」
宋恆握著她的手,堅定地說,眼神多了幾分難解的柔情,讓莊靜荷不敢面對地撇開臉。
「謝謝,你真好。」
祝麗涵聽到女兒溫柔的話,轉過身來,笑著,說:「靜荷,多虧宋先生幫忙,不然媽媽都不知道怎麼辦了。你不知道,你的血型有多特別,偏偏藍存兒又不能輸血給你,嚇壞我了,以後一定要小心點,別鹵莽,媽媽不能沒有你。」
「伯母,你客氣了,這場車禍我也負有責任的。你別擔心,這幾天,我會照顧靜荷的。」
「哦,那先謝謝了,我上山下山也不容易。」祝麗涵有幾分喜歡宋恆,她的女兒也是找個依靠的時候了。
余冠群,她不知道還要不要,那天她去看余競佳,問了他,夢中他卻不曾來給她回答。也許競佳心裡不痛快吧,那送上門的宋恆,也可以考慮,畢竟這男子對她女兒維護關愛。
「誰該負責任,我會讓司法官分得清清楚楚的。」余冠群突然推門進來,嚇了三人一驚。
「你想怎麼樣?」祝麗涵防備地叫。
「這場車禍該誰負責任,我會讓司法官分得清清楚楚。」余冠群字字清楚地盯著祝麗涵說。
「你想起訴我女兒?」祝麗涵強迫自己鎮定地問,「她是無心的, 車子失控了,她已經盡量把車禍後果降到最低了,她自己也斷了兩條肋骨,難道這還不夠嗎?你還想把我女兒置之死地嗎?你太無情了吧!」
祝麗涵冷厲地叫。
「媽,別理他,他本來就無情,我也不會期待他會憐香惜玉了,他根本就想置我於死地,而我也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會怕他的。」
「你怎麼樣都是你活該,但現在,你殺了我的兒子,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你?還有,我家女傭摔下樓梯的事,你應該沒有忘記吧,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想想如何編故事應付法官的質問吧。」
「你……你別誣賴人,你愛起訴就起訴,我是清白的,不怕你。」
莊靜荷無畏地對視余冠群。
「好,我會讓你蹲在監獄裡知道害怕。」
余冠群撂下話就要走,宋恆跨過來抓住他的手,懇求地說:「冠群,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靜荷也是無心的,我在現場,我可以感覺得到她當時的害怕。而且,她為了避免車禍,自己主動撞向了牆壁,難道這還有值得懷疑的嗎?」
「宋先生,我之前信任你,不代表我現在也相信你的說詞。車子我已經讓人送去檢測了,是不是故意的,很快就有結果。傻小子,別被短暫的愛情沖昏頭腦了,她是個為愛而私奔逃跑的女人,她不會再愛上任何人的,你……小心受傷留下傷疤。」
余冠群好言相告之後,冷淡地笑了笑,很快就離開了。
門一關上,莊靜荷就叫:「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嗎?我是個私奔逃跑的女人嗎?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祝麗涵心虛地游移走視線,冷硬地說:「他的意思就是要我們永遠不得翻身。靜荷,你看到了吧,他掠奪了我的公司,還如此猖狂,這世界還有什麼公理!」
宋恆還是當和事佬,笑著說:「也許你們之間有什麼誤解吧,哎,他也只是說說吧,畢竟存兒流產了,靜荷,你能體諒他們的心情吧?至於伯母說的公司的事,我不清楚,不過,以我所知道的余冠群的為人,應該不至於去掠奪吧,你們肯定有什麼誤會。細細說開就沒事啦。靜荷,你別介意冠群的話,我會好好跟他們解釋的。」
「那謝謝宋先生了。」
又一次和余冠群直接交鋒,祝麗涵徹底改變主意了。余冠群,她不要這個女婿了,估計和她有了敵對的恨意,他也不會對靜荷好的。那不讓藍存兒好過就這樣算了吧。哈,習慣性流產,估計這個害人精以後也生不出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