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然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寵物狗在他身邊轉來轉去偶爾會用腦袋蹭蹭他。
屋子裡還有淡淡的紅酒香氣,像是那天晚上爾藍樞倚在沙發裡看書的時候一樣。只是這次無論狗狗如何跟他親近,也不會有人來一腳把它給踹飛了。
晃晃腦袋拋開這種可笑的想法。除非爾藍樞是個酒鬼,不然幾天了,再醇的酒香也早就散盡了。爾藍樞是酒鬼嗎?答案肯定是:不是。
但就算他明知道不可能,就算他甩的腦袋都成撥浪鼓了,那股醇厚的酒香還是隱隱飄於鼻端揮之不去。
夏悠然翻身抱過寵物狗,臉埋在它柔軟的皮毛裡悶悶的問「你說……是不是我嗅覺出了什麼毛病」蹭了兩下又一把推開它,蹙緊眉尖氣道「怎麼連你身上都有這種味道?」
寵物狗當然是不可能回答他的,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有些煩躁的主人。
夏悠然確實很煩躁,不止是因為一直沒有停止的不尖銳但足夠讓他難挨的心臟絞痛,還是因為一直無法得知爾藍樞情況的不安。
想想自己當時還真是呆,爾藍樞是什麼人,不管是不是槍傷都不可能去大醫院就診的,而自己居然翻遍了整個城市的各家醫院才想到這一點。
無奈的只好先回來別墅,想從這裡的人嘴裡打聽到那男人所住的醫院,誰知道這些人見到他禮貌依舊,就是死也不肯開口說一個字兒!
光著腳下床朝對面的酒櫃走過去,在裡面一排的紅酒裡隨便撿了一瓶打開仰著頭直接灌下去。
夏悠然入行這麼多年,酒量肯定不是一般的好。一瓶酒三兩下就喝光了,不過癮的又開一瓶,接著仰頭灌下去。
紅酒這種東西雖然說跟伏特加那種烈酒沒法比,但是一口氣喝下三四瓶不醉的人也不多見。
歪歪斜斜的靠著牆滑坐到地上,手腳不大靈活的摸起腳邊的一個空酒瓶子,朝著一直蹲在他跟前的寵物狗砸過去。
打了個酒嗝,嘴裡嚷嚷著「你看什麼看!別以為我是借酒澆愁,我才不愁呢。我是高興!高興懂不懂?!那傢伙快死了,我當然高興啊」舉起酒瓶撞了撞另一隻手裡的,露出個大大的笑臉高喊「為慶祝世界上即將消失一個混蛋,乾杯!」
酒不停的灌進嘴巴,湧進喉管一路走下去的時候,原本沒什麼刺激性的液體卻辛辣得彷彿在體內燃了一把火,燒得五臟六腑就都難受。
身體軟的連坐的力氣都沒有了,夏悠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松木的地板上鋪著厚厚的長毛地毯,就算是睡在地上都不會覺得冷。
這是因為他剛搬過來的時候,爾藍樞不習慣有人睡在身邊,所以常常是他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睡在地上的。因為一次著涼感冒了以後,爾藍樞當天就叫人在地板上鋪了這個地毯。
現在雖然是不會再被踹下床,但是因為他老是習慣光著腳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所以地毯就一直沒有撤掉。
「我才不是喜歡他,肯定不是」
夏悠然的臉埋在地毯裡半天都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偶爾有幾句含糊不清的話飄出來會以為他早就醉死了。整間別墅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因此就算極細微的抽泣聲也很清晰。
再見到爾藍樞已經是一個半月以後的事情。
那天夏悠然跟每天一樣厚著臉皮回到別墅,儘管難免會看到而藍毓想拍死他的臉,儘管每天別墅裡的人都當他是空氣,他還是忍不住一下課就往回趕。
雖然推開房門總看不到他所期望看到的,不過這房間裡殘留著爾藍樞的氣息,哪怕只是微弱得一絲,都讓他覺得像是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
今天和往常有些不同,別墅裡的人顯得很小心。門口停著的車除了而藍毓的,還有一輛是邱風經常開的。夏悠然的心跳猛的停了一下,然後跳得像他的腳步一樣快得有些凌亂。
「下課了?時候還早,怎麼不跟同學出去玩呢」
推開門的時候,坐在沙發上正看書的人抬起頭。依然還是淺淺的微笑著,說著以前經常說的話,就像這一個多月以來從沒有離開過一樣。
夏悠然深深的吸了口氣,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直朝著他走過去,直到指尖觸摸到他微涼的肌膚,才確定自己並沒有看花眼。
「你瘦了不少哦」
潮濕的聲音飄在空氣裡的時候,似乎連跳躍在陽光中的塵埃都因為裡面壓抑的心疼抖得厲害。
夏悠然覺得眼前的臉變得有些模糊,連忙去揉眼睛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居然掉了眼淚。
「還好。可能是最近胃口不大好,吃了少了點吧」爾藍樞愣了一下,低頭看著手裡的書回道。
微微上揚的嘴角勾勒出的微笑很完美,但是又跟以往不同,總有些說不出的什麼東西在裡面。雖然時低著頭在看書,卻又好像心思根本沒在書上。就連翻過書頁的動作,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夏悠然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的說「就算不能告訴我你在哪裡,但是你總該給我打個電話」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聲音輕下來「我很擔心你」
爾藍樞啪的一下合上書,抬起頭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和他這個略顯煩躁的動作正相反「謝謝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是個很禮貌的微笑,但就算他眼裡總是沒什麼情緒波動,可彎起眼睛的樣子真的很漂亮,總是讓人聯想到雪山上千年的白狐。
這次輪到夏悠然低頭了,盯著自己的腳尖遲疑了一下開口「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爾藍樞輕輕應了一聲「嗯」
夏悠然知道不該問,但還是開口說「是不是這屋子裡的人,只有我不知道你在哪?」
爾藍樞沒說話,手不自覺的撫上還隱隱有些疼的傷口。
夏悠然退了一步,點點頭「我等下就搬走,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其實答案他早就知道,只是看見這個男人的時候才發現那些他以為是假裝出來的感情,其實都是真的。
不過好像也只有他是這樣認為的。
喜歡這樣的男人本來就夠蠢的了,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曾經是他恨之入骨的人。這個玩笑開大了,他除了落荒而逃好像也沒別的選擇。
「需要的話,可以讓邱風開車送你」
爾藍樞依然還是微笑著,優雅得就如同畫裡走出來的人,除了沒什麼感情的眼神之外,誰能說這個男人不溫柔。
夏悠然揚起頭,然後回以同樣的微笑「謝謝,不用了」
一轉身的時候,發覺鼻子有些酸,眼眶濕濕的。
然後在他走出門的時候,他聽見爾藍樞大提琴一樣美妙的聲音「風。一個小時之內,把這裡的東西全部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