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大最近有個傳言，歷史系二年級的某個學生原來是極有背景的人物。轉眼間一名不文的夏悠然身邊忽然多出許多人來，就連吃個午飯都會有人事先給佔個靠窗的好位置。
「悠然，這是最後一份豬排飯了。我排了半個小時才險險搶到，你趁熱吃」
「悠然，這是我媽做的清蒸魚，你嘗嘗，好吃的話我明天還讓我媽做」
「悠然，這裡日光太足容易曬傷的，來我們這邊坐吧」
「悠然……」
諸如此類的馬屁聲每天都在耳邊嗡嗡個不停，夏悠然表面還是一副靦腆得不行的表情冷眼看著這些人的表演。
「然，我有話想跟你說」
桌邊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溫和的語氣和從前沒兩樣。夏悠然不用抬頭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掛上歉意的笑容，夏悠然輕聲的回道「抱歉白同學，我現在恐怕沒有時間。能不能等放學以後再……」
夏悠然的拒絕還沒有說完，就被白旭輝牽著手從座位上拉起來。
本來因為夏悠然和白旭輝之前一直走的很近，所以即使兩個人一起出去也沒人會驚訝。只是兩個大男生手牽手，還一路拖拖拉拉的走出去，剩下的人摸摸鼻子多少都心裡有那麼點想法。
「你放開我，這裡是學校」
被一路拉到天台上，夏悠然覺得手腕都快給捏碎了。惱怒的邊說邊用力甩著手，企圖掙開白旭輝的鉗制。
白旭輝死死的攥著他的手怕他跑掉一樣。
轉回身時一向溫和的眼神似乎辟啪擦著火星「你還知道這裡是學校！為什麼讓那些人每天接送！那些人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好人，你怎麼就這麼笨呢！」
夏悠然本來已經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但是看到他一副急得都要撞牆的樣子，心底還是忍不住偷偷笑了。
不過他可不打算這麼容易就原諒白旭輝，所以還是冷著臉說「你拉我來就是說這件事嗎？那抱歉的很，我現在很忙……」
其實他想說：以後我會告訴你原因的。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打斷了。
白旭輝瞇起眼睛哼了一聲「忙？忙到連水之風都不去了，直接在學校接客了嗎？你還真是越來越出息了，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夏悠然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別人說什麼，畢竟以前在水之風的時候，當面也好背後也罷沒少被人說過難聽的話。
但是這些話從白旭輝嘴裡說出來，他不僅在意，還很難過。那個總是溫柔對他笑的男生，那個總是滿眼深情看著他的男生，原來在他心裡的自己是這樣的不堪。
用力掙開白旭輝的手，夏悠然抬手把散落耳邊的髮絲別在耳後。吃吃笑了兩聲，才彎起那雙勾魂的丹鳳眼，指尖輕輕掃過白旭輝的唇。
他說「噗……難道是白三少因為拿不到號碼牌著急了？要是你把上次的帳付清了，我可以考慮讓你插個隊怎麼樣？」
啪，很響亮的一個耳光。白旭輝覺得自己的手掌都很疼。
「夏悠然！你太讓我失望了」轉而心疼的撫上夏悠然腫起的半邊臉頰，近乎哀求的說「然，別這樣糟蹋自己。如果你真要賣，賣給我一個人好了，我養你到老」
夏悠然揮開那隻手退了兩步垂下頭，不讓他看見自己氣到發抖的雙唇。
清淺的笑聲溢出唇畔「抱歉，你來晚了。我已經被人買下了」
白旭輝拉住夏悠然的手急切的說「是誰？告訴我！我給他兩倍的錢！」
夏悠然抬頭，眼角微微的發紅「你真的喜歡我嗎？有多喜歡？」
白旭輝重重的點頭，眼神很鄭重的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該知道的」
夏悠然笑了，輕噓了口氣說「錢那個人是不稀罕的。如果你真想買回我，只能拿你的命去換」
白旭輝愣了一下，不自覺的鬆了手「然？你開玩笑的吧？」
夏悠然眨了眨眼睛，噗嗤笑出聲「沒錯，我是開玩笑的」
白旭輝鬆了口氣，重新握住他的手「那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去跟他談」
抽出手，夏悠然轉身邊朝樓下走邊說「他會來接我下課的。不過白旭輝你想清楚了？你買我下來是打算金屋藏嬌啊還是跟我私奔呢。反正不管怎麼說，被你父親知道的話你大概就會一無所有了吧」
緊跟在身後的腳步頓住了，直到他在樓梯轉角拐了彎走進教室都沒有跟上來 。夏悠然想起爾藍樞的話：忠誠不過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
雖然他一向都知道爾藍樞不是個好人，甚至就道德這一點來說他根本就不是人。但他又清楚的知道，這個人在某些時候比那些好人還要誠實，尤其是對心底的黑暗從不掩飾。
雖然那些話聽起來叫人不能苟同，細想下來卻也叫人無法反駁。他是所有壞人中的典範，卻莫名的讓自己很安心。
趴在桌子上瞇起眼睛看窗外的陽光，刺目的光後面是什麼他看不清楚。但是他發現，對於白旭輝的反應他竟然也不會再覺得傷感。
或許是因為隱匿在心底的那雙眼睛，總是映著淺淺微笑的眼睛，彷彿只要他想任何事都可以做到的從容，包括對光明的不屑一顧。
下課的時候爾藍樞果然來接他，走出校門便看見倚著車邊向他微笑的人。即便他笑得柔如春風，暖如冬陽，可是那些被吸引了目光的人，還是只敢站在遠處小心的用愛慕的視線追隨。
這大概是因為第一天他送自己上學的時候，那個嘲笑了自己一句「夏悠然，你是不是做鴨的。居然也穿得起這種名牌衣服」
也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打斷了手腳的人。還記得那時他也是笑的這麼好看，然後踩住那個人的頭溫和的說「他只是夏悠然，記住了嗎？如果記不住，我很樂意打斷你身上每根骨頭以讓你刻骨銘心的來記住」
「臉怎麼了？」坐進車裡的時候，爾藍樞指尖蹭過夏悠然臉上還有些痕跡的指痕。
夏悠然搖搖頭，自動靠進他懷裡「沒什麼」
爾藍樞笑了笑不再追問，任夏悠然的手輕易的探進他的襯衫裡。
「喂，你說把你的命給我是不是真的」
「嗯？呵，真的。只要你有本事拿得到，就送給你」
談話終止，車廂裡只剩下布料摩擦的聲音。
行駛過學校側門的時候，爾藍樞看到站在那裡的某個人，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似的。
閉上眼睛，任身下的人努力的取悅著他。嘴角的笑容始終是個完美的弧度，只是勾住夏悠然腰際的手緊了緊。
呵，其實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經被迷住了。為此他甘願變成魔鬼，邀這個人在地中央的火烈熔岩中與他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