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那麼的想去百草苑看看,好像是聽管家說月奴受傷了之後吧。他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害怕進百草苑,害怕看見那一對母女無辜的眼神,也不知道上次進百草苑是什麼時候。他只知道他似乎很久沒有去那裡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那對母女了!我去看她完全不是自己的關心她,我只是擔心王府裡少了一個女奴,上官梁這樣安慰自己。可是步履中已經充滿了急切,完全失去了向來的沉穩冷靜。
匆忙之間,腳下似有什麼絆住了,上官梁有些急躁的扯下羈絆,扔在一旁,剛要邁開腳步,身子卻像被什麼定住了。木然的回身,目光轉到地上,一隻已破爛的紙鳶躺在那。上官梁僵硬的蹲下身,看著紙鳶上的圖畫,眼神中有些溫柔,雙手輕輕的將紙鳶拾起,展平紙鳶的褶皺。
只見紙鳶上:碧藍的天空下飄著一個心形的紙鳶,陽光明媚,草地上一個小女孩揚著笑臉幸福的依偎在一名中年男子是懷中,手中牽著細線,男子似在手把手的教著女孩放紙鳶。遠處,一名異族風味的少婦寬衣廣袖、輕紗飄揚,俏笑盼兮的看著這一幕,那洋溢的笑容是那麼的溫柔幸福!小女孩的模樣有七分像著那個女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副閤家歡樂圖。
那女子的容貌分明就是娜依,小女孩自然就是月奴了,可為何只有那男子的面容模糊?也是啊,她好像見過自己的次數屈指可數吧。
上官梁心如刀絞,緩緩起身,小心翼翼的取下木架上的紙折好,猶如珍寶般的收入胸襟。
李管事追上來時看到王爺落魄脆弱的身影,難以置信的揉揉雙眼,再次睜開眼,那堅挺不拔的身姿哪有一絲的失落。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上官梁背著身子,聲音低沉渾厚,一如往常。
「是,奴才告退。」李管事抓了抓後腦勺,感慨萬分,難道是出現幻覺了,自己剛才竟然從王爺眼中看到了仁慈和思念,不對啊,王爺對那對母女向來是討厭和冷酷的啊。哎,看來剛才真的是眼花了,王爺又怎麼會對自己的仇人仁慈呢,李管事向上官梁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上官梁明明是想逃避的,可是,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站在了百草苑門口。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想他上官梁天子怒顏前不曾變過色,千軍萬馬前不曾亂過心,如今這小小百草苑竟讓他萌生怯意。有什麼,我只是來看看她,畢竟她也是我的女兒。
信步走入苑中,縷縷陽光下散發著泥土的氤氳,清風吹過,牆邊幾根修長的柳枝劃過虛空,似乎蕩起圈圈漣漪,恍惚有煙鎖池塘柳的感覺。
驀地,上官梁被倚在楊柳下的一抹身影吸引,女孩一身粉色衣裳,微揚的頭枕在交疊的手掌中,斑駁的碎影遮掩了容顏,只見她嘴裡叼著一根不知名的細草,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腳也無意識的踢著草兒,帶動裙擺飛揚,一派愜意自在,宛如無意間失落人間的精靈,不食人間煙火,像極了那年的娜依。
上官梁不知不覺中放輕了腳步,生怕驚動了這仙子般的人兒。
覺察到上官梁的目光,上官敏敏偏過頭來,不意看到一雙專注溫潤的深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隨後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臉不禁一紅,有些尷尬的打破寧靜。
「那個,請問,大叔,你有事嗎?」上官敏敏拍了拍裙擺上的碎草屑仰起小臉問道。
上官梁聽到這聲大叔不禁一愣,微微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大叔?是叫他嗎?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殘酷,這就是你對我懲罰嗎?親生女兒在眼前,卻用陌生的口吻叫自己大叔,何其殘忍!不由得在看上官敏敏的眼神中充滿了冰冷。
她是故意的吧,是在怨恨自己這麼多年沒有關心過她嗎?你也有資格怨恨?要怨恨就怨恨你娘親吧,怨恨你的外公!!!
敏敏一臉迷惘,這個人為什麼聽自己叫他大叔似乎很生氣的樣子?難道因為自己把他叫老了?不會啊,自己現在是十歲,以他是年齡在古代應該可以當自己的爹了吧?!確定自己沒有犯錯,敏敏沉默以對,沒有勇氣再出聲,因那雙眼睛無形中透露出的威嚴。
寂靜!持續著,誰也不肯出言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