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榮倒吸一口涼氣,驚恐不安地看著子夜,「夜兒,你好歹也算是王府郡主,曹氏血脈,難道不希望曹氏光大門楣嗎?」
子夜冷冷一笑,「秀嫣自盡那天,我就與曹氏恩斷情絕,雖然不能親手為秀嫣報仇,但我寧願司馬家大獲全勝。」
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丫鬟匆匆走進房門,「白夜,老爺傳下話來,要你馬上去他房中。」
子夜看到丫鬟面色通紅、氣喘吁吁,不禁眉頭微蹙,「老爺喚我何事?」
丫鬟伸手拉起子夜,「哎呀,別說了,一定是急事,老爺叫你馬上過去。」
子夜不敢怠慢,拍了拍秀容手臂以示安慰,隨著丫鬟匆匆趕往前院。
子夜剛剛踏進司馬懿臥房,還沒等上前施禮,就聽房門外腳步聲響,緊接著一道尖細的嗓子喊道:「聖上駕到!」
房門打開,一行人簇擁著一位氣度雍容、容顏俊美的青年男子走進屋中。
子夜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跟在青年身後的司馬師和司馬昭兄弟倆,神態惶恐地跪倒在地,「不知陛下駕臨,微臣父子三人有失遠迎,請恕微臣失禮之罪。」
年輕的皇帝默默地看著跪倒在地的兄弟二人,神情淡淡地說道:「兩位愛卿請起,朕聽聞老太傅身染沉痾,心中掛念,特來府上探望,不知太傅現在哪裡?」
司馬昭又叩了一個頭,這才直起身答道:「臣父子多謝陛下懸念,老父陳年舊疾復發,現在臥床不起,連人都辨認不清了。」說到這裡,司馬昭悲痛得語聲哽咽。
隨著眾人匍匐在地的子夜,心中百感交集,此刻終於弄清楚,這位身著杏黃錦袍的聖上,就是自己這副身體的孿生兄長,曹芳,字蘭卿。
十年未見,這位皇帝哥哥當年稚氣盡退,俊美的臉上,彰顯的是雍容氣度和皇家威儀。
子夜心潮澎湃,卻又不敢出聲相認,因為她心中明白,這君臣二字足以割斷親情血脈。
跪在角落裡的子夜,餘光看到司馬兄弟引領皇帝走向臥榻。
一瞥之下,子夜險些驚呼出聲。
雖然身在府中,不常見到司馬懿,但子夜深知這位戎馬一生的老帥,身體健康,精神矍鑠。所謂稱病不上朝,不過是為了迴避與曹爽為首的曹氏宗族發生矛盾摩擦。
今日病榻上的司馬懿,卻讓子夜大吃一驚。頭髮花白蓬亂,雙目渾濁無光,神情呆呆滯滯,半張著嘴上,還掛著淅淅瀝瀝的飯粒。
不會吧!子夜心中暗叫,這老爺子身體倍兒棒,啥時候變成老年癡呆了?
曹芳顯然也沒想到司馬懿會變成這樣子,也露出一副悲痛惋惜的表情,哀痛地說:「老太傅一生為國操勞,沒想到晚年會令人如此痛心,唉!眾位愛卿,你們回去以後,廣尋良醫,誰治好了老太傅的病,朕有重賞。」
司馬兄弟再次跪倒謝恩,連臥床的司馬懿眼中都流下渾濁的眼淚,一派明君賢臣的感人場面。
皇帝又安撫了幾句,突然話題一轉,「子元愛卿,朕來府上,怎麼沒有見到我那皇妹,郡主子夜?」
司馬師一怔,還未答話,一旁的司馬昭早已看到角落裡的子夜,急忙答道,「陛下,臣大嫂子夜郡主,自下嫁到司馬家,一直溫良恭謙,賢淑至孝。自老父染痾,大嫂每日都到床前侍奉。大哥,還不快請出大嫂拜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