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拱手敬酒的瞬間,叔夜暗啞地低聲道:「她還好吧?」
司馬昭頜首微笑,「好,她讓我代為致謝,並祝叔夜和郡主百年好合,早得麟兒。」
酒杯傾斜,杯中酒灑落在火紅的袍服上面,叔夜卻茫然不知,喃喃道:「好好照顧她。」
司馬昭舉起酒杯,與叔夜的酒杯輕輕相碰,笑道:「我把她安置在我的房中,須臾不離身邊,叔夜,你放心吧。」
「呵呵,是啊,我這操的是哪門子心。」叔夜呵呵傻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之後看也不看司馬昭,轉身而去。
夜色茫茫,清冷的月華灑在雪白的窗戶上,恍若一片朦朧而又輕薄的氤氳。
洞房內,紅燭搖曳,滴滴燭淚堆砌著今夜輕愁,醉眼迷離的叔夜,褪下火紅的新人外衣,一襲素雅的白袍,沖淡了洞房的溫馨和喜氣。
踉蹌著撲到几案前,叔夜緩緩坐下,伸出修長的玉指解去琴罩,一張精美的五絃琴呈現在眼前。
同一個夜晚,同樣的月華如水。司馬昭乘著月色回到自己的別院。
靜室內不見子夜的人影,司馬昭有些心焦,急忙奔出房來,在園中四處尋找子夜。
小橋邊,一個白色的身影正憑欄注視著河面。
「夜兒,你怎麼跑到這裡,害我擔心死了。」司馬昭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子夜的身上,柔聲道:「夜深了,當心著涼,我們回房吧。」
「呵呵,」子夜轉過頭輕聲傻笑,子上突然聞到濃郁的酒氣,果然子夜手裡拿著一個大酒壺,說話間,仰頭往自己的嘴裡灌酒。
子上一把奪過酒壺,痛心看到酒壺已經見底,「夜兒,你整晚都在喝酒?」
「呵呵,我、我喝酒,還賞月,你看,這月兒就在水中。呵呵,就像我和他,水中月,鏡中花。」
「夜兒,你喝多了,我們回房。」子上摟緊了子夜,兩人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靜室。
子夜被子上扶到床上,仰面躺在鴛鴦枕上,兩隻大眼睛空洞而迷茫,直勾勾地望著帳頂,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潸然流下。
「夜兒,你、你不要這樣,我很心痛,你知道嗎?」子上斜靠在床邊,摟著子夜輕聲地勸慰著。
「我也痛,這裡痛。」子夜茫然地指著自己的心口。
「我知道,」子上點點頭,「夜兒,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忘記他;可以讓你不再痛。」
「是什麼?」子夜的目光更加迷茫。
「接受我。接受我的愛。」子上輕聲呢喃著,見子夜醉眼迷濛地望著自己,子上緊咬下唇,突然揮手打落了帳幔,頃刻間,紅綃帳內一片昏暗。
洞房內,紅燭下,白衣勝雪的新郎、酒意闌珊的叔夜,正坐在心愛的瑤琴前,渾然忘我地彈奏著琴曲。
本該春意無限的洞房裡,此刻卻飄蕩著淒婉而憂傷的琴聲。
一個美妙而動人的男中音,和著琴聲在動情吟唱,「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韻依依,一聲聲,如泣如訴、如悲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