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內只有一盞小油燈,燈芯上一簇小小的火苗,微弱地跳動著。
子夜看不清叔夜臉上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煎熬。潺潺的淚水,昭示著叔夜此時此刻的傷心和絕望。
「對不起,對不起。」子夜用顫抖的手,擦去叔夜無聲流下的淚水,口中不迭地重複著一句話:對不起。
叔夜突然一把攥住子夜的手,暗啞的聲音說道:「我這一生,只為兩個女人流過淚,一個是我摯愛的子夜,從她滿月那天,我抱她那一刻起,這一生就注定為她癡纏,可她卻毅然嫁給了司馬師,從此捨我而去;我為之流淚的另一人就是你,夜兒,我承認,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的子夜,有時候,我甚至分不清你們是一體,還是兩人,可是你也欺騙了我。我想請你告訴我,我為之付諸生命都在所不惜的女人,為什麼要屢屢傷害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叔夜,叔夜,你沒有錯,錯在子夜,錯在我。」子夜已然泣不成聲。
「呵呵,夜兒,我知你心中慚愧,我也知你並不想害我,只是你心中要救的人,比我更重要罷了。」
聽到叔夜傷感的話,子夜抑制不住心酸,伸手去捂叔夜的嘴,用力搖著頭,「叔夜,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你在我心中何等重要。我以子夜的名義發誓,如果換了叔夜有危險,我就是捨卻性命不要,也不會袖手旁觀。」
「呵呵,夜兒,不要再說,我知道了。」叔夜淒涼的一笑,站起身來,「我在這裡不能多停留,否則被王爺知曉就會害了瑩兒。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子夜戀戀不捨地看著叔夜,伸手用力擦去眼中的淚水,此去就是生離死別,子夜想擦乾眼淚看清楚叔夜,就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也要把他記得真真切切。
叔夜也目不轉睛望著子夜,相看淚眼無語凝噎,子夜哽咽道:「叔夜,郡主待你一片癡心,你、你一定不要辜負她的深情。」
叔夜此刻已經走到牢門口,一手扶住牢門,一面回望子夜,突然叔夜又奔了回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子夜面前,一把將子夜緊緊地擁在懷中,半晌才伏在子夜耳邊說道:「夜兒,你離開這裡後,速速逃往司馬昭那裡,今後也只有他們才能保護你,千萬不要再落入曹家手中。」
叔夜說罷,不等子夜詢問,毅然大步離開牢房,只剩下子夜呆立原地,不知叔夜話中含義。
司馬昭別院,一直獨居於靜室的司馬昭,聽到門口有腳步聲響,緊接著簾籠一挑,貼身侍衛劉青大步走進。
「稟公子,又有人給屬下送信。」司馬昭眉頭緊蹙,「哦,是昨晚給你送信之人嗎?」
劉青搖搖頭,「不是,是沛穆王爺府的人。這是信件。」劉青呈上一封未開啟的信封。
司馬昭撕開信封,抖開信箋,看著看著,臉色愈發凝重,伸手將信箋遞與劉青,劉青看後沉吟半晌,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這封信能不能有詐,故意誘我們上當?」
司馬昭沉思良久,終於下定決心般地望著劉青,「為了子夜,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闖上一闖,安排貳佰死士,明晚子時行動。」
子時,大牢裡沉睡的子夜突然被人輕聲喚醒,還未等發聲詢問,兩個守衛模樣的人,擺擺手輕聲道:「什麼也不要問,我們把你送到府門外,外面有人接應你。」
子夜隨著兩人走出牢房,一路沿著僻靜處悄悄走向後門,途徑假山,靜謐的夜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琴聲,那曲調淒婉哀怨,似別離、似惆悵,如泣如訴,痛斷肝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