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昏黃、跳動的燭光下，子夜靜靜地注視著司馬昭蒼白而俊逸的面容。
方纔，當看到他傷口處激射而出的血箭，子夜彷彿全身的血液都湧入了眼中，眼前只有殷紅的一片。
此刻，包紮後的司馬昭正在安靜地沉睡，臉上居然沒有絲毫的痛楚，嘴角邊反而噙著若有若無的淺笑。
站起身，伸手掖了掖他的被角，子夜悄然走出大帳。
營地一片沉寂，只有巡邏的哨兵暗影綽綽，子夜漫無目的地走到一側樹林旁，倚靠在粗壯的樹幹上，仰頭望著天上一輪皎月。
腳步聲聲，來者匆匆。
還沒等子夜從沉浸的意境中，清醒過來，夜幕中，幾個高大的身影走到子夜的面前。
「子上捨命入谷，救的人就是他？」為首的一員威武大將，手持馬鞭指著子夜。
「是，大公子，二公子數次捨身搭救的，就是這位白夜公子。」大將身後的風影答道。
「大公子？」子夜腦筋急轉，難道、難道是子上的哥哥，司馬師？
「哼！就為了這麼個瘦弱的小白臉，子上居然連命都不要，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了不起。」司馬師冷哼一聲，大步走向子夜，突然揚起手臂，馬鞭裹夾著風聲呼嘯而至。
「啪」地一聲，子夜肩上挨了重重一鞭。
子夜身體情不自禁搖晃了一下，入肉三分的疼痛，讓子夜忍不住輕哼一聲。
司馬師見子夜緊咬下唇，居然沒有叫出聲來，心中怒火更盛幾分。一把揪住子夜的衣領，狠狠一丟，子夜被大力拋出一丈開外，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渾身骨架彷彿散落一般，子夜疼得渾身顫抖，兩隻手臂強撐身體，抬起頭昂然注視著司馬師。
子夜不屈的神情更加激怒了司馬師，揚手又是一鞭，劈頭向子夜的頭上抽打過來，子夜頭一偏，鞭梢抽在子夜的挽起的髮髻上。
髮髻散開，如墨一般的黑髮頓時從頭上直瀉到腰間，瘦弱清秀的少年，頃刻間變成嫵媚俏麗的女子。
「啊！」司馬師和身後諸將全都大吃一驚，大步上前，司馬師伸手揪住子夜的長髮，手上猛一用力，子夜頓時疼得淚眼模糊，被迫仰起頭瞪視著怒氣衝天的司馬師。
司馬師瞇起厲眸，目露寒光地注視著子夜，半晌陰沉沉地說道：「白夜，白夜，哼哼，原來是你這個隱姓埋名的禍水，難怪子上為你捨生忘死，你消失了十年，怎麼還沒有死掉？」
子夜心潮翻滾，口中淡淡說道：「既然你這麼盼我死，何不一劍把我了結。」
司馬師一把推倒子夜，嘴角邊噙著冷笑，「真不愧是天生禍水，你一出現，子上就慘遭滅頂之災，你前世到底是什麼妖孽，這樣害人不淺？」
司馬師的話，勾起子夜心中沉沉的傷痛，漫如潮水的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難道自己真的天生禍水，不然為何嵇康和司馬昭這兩個絕世男子，只要見到自己，就會屢屢遭受傷害？
如果真是這樣，我寧願形神俱滅，也不能再傷害他們！
「你殺了我吧。」子夜心如死灰，閉上眼睛引頸就戮。
「呵呵，好，我就成全你。」司馬師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