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我要脫身易如反掌,你要脫身可是難如登天。嘿嘿。」阮籍索性翻過身來,面對子夜笑嘻嘻地故意氣她。
昏暗的燭光下,阮籍閃著精光的鳳眸熠熠生輝,子夜被看得輾轉不安,賭氣轉過身去,目光掠過,見窗下閒置一台瑤琴。
看到瑤琴,心中隱隱作痛,自己逃離王府的十年中,終日流連於山水之間,忙碌著尋訪隱逸道長,找出令玉珮顯現異象方法,別說沒有機會撫琴,就是聆聽琴聲的雅趣都沒有。
今日裡見到瑤琴,眼中竟浮起盈盈淚光,耳畔邊彷彿又聽到美少年嵇康的繾綣琴聲、幽幽心曲。
那個為救自己性命,不畏山高路險,癡情不悔、俊逸若仙的嵇叔夜,他現在還好嗎?他還恨我嗎?他還記得我彈的那曲《知音》嗎?
子夜手隨心動,伸出芊芊玉指撫在琴弦之上,一曲《知音》情不自禁地從指尖流淌出來。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韻依依~~~~~~~
子夜和著琴聲,低聲吟唱,目光透過窗戶,遙望著夜空灑下的皎皎月光。
躺在床上的阮籍,不知何時悄然坐起,聆聽著略顯生澀的琴音,回味著低回婉轉的歌聲,凝視著這位纖弱美貌的白衣少年,在如水的月光下撫琴低吟的畫面,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曲終了,阮籍已然端坐在子夜的琴前,面對子夜,阮籍一掃狷狂不羈之態,斂容問道:「夜兒,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我怎麼從沒有聽過,是誰教你的?你小小年紀,為何演繹得如此惆悵和淒苦,難道你還有沉沉心事埋在胸中嗎?」
子夜歎息一聲,站起身來,緩緩來到窗前,仰望夜空幽幽說道:「唉!這首曲子叫《知音》,是我從別人哪裡聽來的,別看我年紀不大,卻已經是兩世為人,我這滿腹的心事又向誰訴說呢!」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韻依依~~~~~
琴聲再次響起,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子歌聲相和而起,子夜沒有回頭,卻呆立在原地,月光下子夜微啟朱唇,吃驚不已。
同樣的琴曲,不同人卻演奏出不同的風格和韻味,嵇康的琴聲曾讓子夜癡迷不已,因為聽他彈奏,會渾然忘卻一切,分不清是演奏者在操琴,還是琴在引導操琴人,這種天人合一的境界,想必只有嵇康才會達到。
而今天的阮籍,雖然也是只聽自己彈奏一遍,卻神奇地記住詞曲,最讓子夜驚訝的是,阮籍的琴聲雖然不似嵇康那般純淨無暇,但卻別有韻味,在阮籍的指尖,已經把美妙的琴聲化作操琴者的靈魂。
子夜心中暗歎,這個時代真是了不得,盛產如此之多的美男和才子,而且難得的兼備於一身。
琴聲歇止,阮籍抬頭望著子夜蕭索纖弱的背影,歎息一聲,悄然來到子夜的身後,伸出手臂扳過子夜的肩膀,低聲道:「夜兒,不要惆悵,阮大哥今晚就幫你逃出牢籠。」
「啊?」子夜一聲驚呼,阮籍急忙摀住她的嘴,低聲道:「夜兒,不要聲張,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今晚怎樣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