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趕路途中,被歹徒劫持,賣到青-樓。老鴇要我做何晏大人男寵,我剛剛偷著溜出來,可不知道怎樣才能逃出去,你能幫我嗎?」
阮籍不動聲色地喝下一口酒,斜睨著子夜,「你怎知道我會幫你,而不是出賣你?」
子夜微微一怔,定下神來仔細打量著衣衫不整,醉意闌珊的阮籍,呵呵笑了起來,「你不過是借酒澆愁,佯作癲狂。其實你醉的是身,而不是心,你的頭腦裡比誰都清明。」
一道凜冽的目光凌空劃過,子夜看到阮籍那雙深如潭水的鳳眼中,泛起微微漣漪。
阮籍撐床站起,拎著酒囊搖搖晃晃向外走去,「你去哪裡?」子夜在身後低聲叫道。
阮籍徐徐轉過身來,深褐色的瞳眸目不轉睛地望著子夜,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與你非親非故,憑什麼為了你得罪曹爽的寵臣何晏,我、我這就去告訴何晏,你在我這裡,讓他把你接走,也免得過後牽扯不清。」
「你!」子夜氣結,沒想到這傢伙這麼混蛋,本以為他能幫助自己呢,卻不料被他拿去出賣。子夜氣鼓鼓地坐在床上,望著阮籍搖搖晃晃地向門口走去。
突然腦海中靈光一現,子夜索性盤腿坐在床 上,咯咯地笑了起來,見阮籍回頭詫異地瞟著自己,子夜拱了拱手,「多謝阮兄相助,成與不成,兄弟感激在心。」
阮籍倏然停住腳步,斜倚在門旁,雙手抱懷,一邊看著子夜,一邊接著往嘴裡灌酒,兩人目光相交,電光火石間終於瞭解了彼此的心意,「哈哈哈~~~」阮籍放聲大笑,起身向門外走去,行走間右臂一揚,須臾不離手的酒囊,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飄落在地。
子夜心中暗暗感慨,這魏晉時期真是多產風-流名士,自己見過少年的嵇康,明眸皓齒俊逸若仙,沒想到這位阮籍也是如此放誕不羈,只是隱約間卻感到他的形骸之下,隱藏著縷縷清愁。
這位阮兄的性格實在怪異,虧得自己察言觀色,覺得他不是那種趨炎附勢之人,否則剛剛出口不遜,或許還真的得罪了他。只是不知道這位阮兄會想什麼辦法救助自己。
過了一會兒,阮籍又折返回來,一屁股坐在床上,順勢躺倒,和衣而臥,閉上眼睛呼呼大睡起來。
子夜看了看阮籍,也不問他出去這會,事情辦得怎樣。只是抓起床尾的被子,替他輕輕蓋上,自己也靠在床邊假寐。
過了半晌,正當子夜迷迷糊糊之際,只聽身旁有個聲音甕聲甕氣響起,「唉!真是擾人清夢。」
子夜失笑,「喂,阮兄你好不講理,你睡、人家也睡,你的鼾聲遠大與我,怎麼說我擾你清夢,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睡眠質量不好。」
「哼!」阮籍翻身坐起,一張俊美無暇的面孔直抵子夜眼前,瞪起一雙鳳眼,阮籍露出邪肆的笑容,「你還狡辯,你的呼吸時急時緩,滯而不暢,聽得人心口就像堵了一塊頑石,你說,你是不是擾人清夢?」
子夜無語,這傢伙還真是細緻入微,「你說,我該怎樣呼吸,才算正常?」
見子夜求教,阮籍壞笑著,「我教你健身吐納,你陪我喝酒如何?」
「呸,你想得到美,我不稀罕你教我,我也不陪你喝酒。」
「哼,我這人就喜歡與人唱反調,你不學我偏要教你,你身為七尺男兒,呼吸如此淺薄,將來就是一個病夫,來來來,你像我一樣坐好。」
子夜真是啼笑皆非,這個阮籍簡直就是一個瘋子,行為怪誕,顛三倒四,無奈不好拂了人家美意,子夜只得像阮籍一樣盤膝而坐。
「喂,阮兄,你既然如此重視身體健康,為何還要嗜酒如命,你不知道這樣會更傷身體?」
「哼!你懂什麼?」阮籍白了子夜一眼,「酒能醉人,更能救人避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