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老闆現在是午休時間,一定要談公事嗎?你不知道這樣會消化不良嗎?」蔡淑美拉著宮風幸繼續往外走,只是突然眼睛一溜轉,不懷好意地笑說:「還是其實你只是找借口約風幸吃飯?」
Peter沒想到心事當場被揭穿,微微有點失措但仍力持鎮靜,笑了幾聲。「淑美,我看你是想混頓飯吃,才故意這麼說的吧,那就一起來啊。只要你不會消化不良。」
「我才不要當電燈炮。」淑美依然堅持己見,繼續扯著宮風幸往外走。
「你在胡說些什麼?」宮風幸有些尷尬,企圖拉住蔡淑美,可是完全不見成效。
沒想到Peter也跟著她們一起走,心裡掛心著工作的宮風幸只得說:「還是要先討論好再吃飯?反正我還不餓。」
就是這種敬業精神讓Peter從沒後悔錄用宮風幸,在美國學室內設計的他是百分百的華裔美國人,決定返台開業除了覺得台灣是個值得開發的處女地,也十分欣賞台北人獨特的包容性,不但可以接受各種不同的設計觀,還能保有其樸實的本性以及不畏艱難的韌性,尤其與生俱來、那種毫不遮掩的熱情,深深教他著迷。
他在宮風幸身上也看見同樣的特質,第一眼就充滿好感,一起工作之後,情愫漸生,只是一直苦無機會表達衷情。
「就一起吃飯吧,餓肚子總是傷身體。」Peter笑言。「淑美一起去,我們談我們的,你就安心地吃飯,這樣可以嗎?」
Peter才剛說完,就聽見一道陌生的男聲。「恐怕還是不行唷。」
「你怎麼會在這裡?」嚇了一跳的人是宮風幸。
「我幫你帶了便當,你早餐都沒吃,怎可能不餓。」盡避話是對著宮風幸說,但眼角餘光可是直接盯著那個名喚Peter的男人瞧。
那個小姐說得一點也沒錯,這午餐之約肯定居心叵測。
Peter也不傻,隨即發現了濃厚的敵意,這男人是誰?
蔡淑美倒是率先提問。「請問你是?」
好久沒見到這麼儀表出眾的男人,蔡淑美怎可能不好奇心大發?更何況還幫宮風幸帶便當,還自己下廚?簡直太優秀了。
宮風幸卻搶著回答,急躁地說:「他是我表哥郭江權,暫時借住我家。」
他卻覷了她一眼,表哥?
「是嗎?很高興認識你。」Peter倒是大方地伸出手。「我是風幸的老闆Peter。」
郭江權也無法失禮,只能回握,但隨即表達了所有權,橫過身子,就搭起宮風幸肩膀。「老闆,這位小姐說得對,午休吃飯時間談公事會消化不良,還是讓員工好好休息吃飯吧。」
宮風幸甩不開他的手,只能瞪了他一眼。「你這是在幹什麼?老闆你別理他,我們還是一起吃飯吧。」
蔡淑美倒是因此嗅出了點什麼,兩人真的只是表兄妹?
「沒關係,我們下午再談。」Peter也只能放棄,盡避有那麼點不甘心,但見到宮風幸微微不快的神色,多少感到有些慶幸。
繼而轉頭向蔡淑美。「那麼淑美應該沒人送愛心便當吧,可以陪我這個老闆吃飯嗎?我可是光明正大的邀你唷。」
「是啊,不過是備胎吧。」淑美說得酸味十足。「可是,有人請客沒道理拒絕啊。」
Peter又朗笑了幾聲。「走吧,備胎。」於是兩人就這樣走出了公司大門。
櫃檯小姐倒是將注意力轉往宮風幸和那位表哥身上。
「你剛剛那樣很沒禮貌耶。」她依然怒著一張臉。「他可是我的老闆,而且你管我是不是消化不良,我就是高興邊吃飯邊談公事,不行嗎?」
「幹麼這麼生氣?」他決定以柔治陽,扮可愛。「我特別幫你準備了便當,還大老遠送來,時間抓得剛剛好,還熱呼呼地,你不吃,便當會很傷心耶。」
櫃檯小姐差點跌倒,這什麼話?便當會傷心?而且還是出自這個看起來高大挺拔又帥氣十足的男人,我的天哪!
差點跌倒的還有宮風幸,沒想到郭江權有這一面,兀自愣了愣,已經高漲的怒氣也不好發作,「便當我收下了,你快回去吧。」
「要吃完唷。」他笑得一臉燦爛。「我回家可是會檢查便當的。」
宮風幸只能擺擺手,轉身走回辦公桌。
只是人才一坐定,頓時被女同事們包圍,爭著搶看便當菜色又對郭江權讚不絕口,嚷道這年頭還有男人肯送便當已經難得,送的還是親自作的,簡直是稀有動物。
結果那個便當,宮風幸其實只嘗了幾口,因為幾乎被女同事們人手一口就分食個精光,不過,雖然只有幾口,但味道真是好極了,只是簡單的家常菜怎會這麼好吃?
哎,宮風幸覺得肚子更餓了。
美麗建商的案子比預想的還複雜,她和Peter邊開會邊修改,耗掉了一整個下午才終於完成,本想找她一起吃晚飯的Peter,突然又接了客戶電話得去應酬,不忍心見已經累出一雙黑眼圈的宮風幸又陪著去,遂讓她下班回家。
宮風幸一坐上捷運就雙眼緊閉地攤靠在座位上盹著了,下午用腦過度又飢腸轆轆,簡直要了她的命。
是鄰近的乘客搖醒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搭到了底站,因此只能再搭原車回住處。
返家前還無法確認自己該拿什麼填飽肚子,決定還是先睡上一覺再說,門一開,香氣竟然撲鼻而來!她一愣,就見郭江權對著她嚷:「你回來了!來吃飯嘍。」
她都忘了,自己收留了前夫在家。還兀自怔忡,郭江權已經來到身側,帶著她到飯桌前入座。
先端給她一碗熱騰騰的竹筍排骨湯,又布上清爽不油膩的炒米粉,一道魯白菜也甘甜無比,飯後還給了她一杯舒芙蕾……宮風幸幾乎沒有開口就吃完了,那饜足的幸福感,連瞌睡蟲都被征服得兵敗如山倒。
郭江權開心得無以復加,這是他一直希望擁有的生活,可以看見所愛的人幸福地吃著自己做的菜,甚至只是同桌吃飯,因為所愛的人就在身旁,無論吃什麼都可以津津有味。
「抱歉,什麼也沒說,就這樣專心地吃飯。」宮風幸為了謝謝他的晚餐,煮了咖啡當作回禮,兩人依然對坐餐桌前,她啜了口咖啡後,說道:「謝謝你,真的很好吃。」
「沒什麼,做飯最開心的一件事情就是有人把它吃光光,我要謝謝你才是。」這咖啡有點太酸了點,郭江權暗忖得偷偷換掉才行,這太傷胃了。
「對了,工作找得如何?」
「談了幾家,還在考慮。」
「那就全心放在工作上吧,別再幫我做便當,晚餐也不用準備。太浪費時間了。」她是真心希望他趕快找到工作,讓生活可以步上正軌。
「不用擔心,我自有打算,況且我也要吃飯,煮兩人份比一人份來得容易。」說得還真是冠冕堂皇,郭江權都忍不住要稱讚自己。「做飯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花時間,就當是工作調劑,你也可以試試。」
忽而想起中午見到的那個叫做Peter的男人。「你工作量好像很多,連午休時間都得和老闆談工作?」肯定是郎有情,只是妹有意嗎?
「最近剛好有一個大案子才會這樣,老闆他人很好的,你——」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太沒禮貌?」他決定自首無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希望你好好吃飯,再怎麼喜歡工作還是得有健康的身體才能繼續,不是嗎?」
說得宮風幸沒有絲毫反駁的餘地,只能點了點頭。「總之,謝謝你的晚餐,那麼我先回房了。」
啊,這樣就要回房了嗎?他還想跟她多聊點耶,只是他並沒瞎,她眼下一圈黑影如此清晰,還是讓她好好休息才好。
他利落地將廚房整理得一塵不染,連明天早午餐的菜色都已經準備妥當,才開始打理自己,先是沐浴而後返回房間繼續工作,收購案還處於僵滯的狀態,他和項皇瑞繼續研商是不是還有其他方案可以解決……
隱隱約約他感覺有奇怪的聲音,稍稍中止了和項皇瑞的視訊,他屏氣凝神地聆聽……是女人的呻 吟聲,而且還是他熟悉的聲音,宮風幸。
二話不說,隨即關上電腦,直奔宮風幸房間,門一開就見她背對著門蜷縮著身子,低低嗚鳴。
「怎麼了?」他打開燈,往床上一坐,將她反轉過身,面向自己。「哪裡不舒服?」
只見她臉色如白紙般蒼白,啞著聲音說:「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有什麼好不好意思,是哪裡不舒服?你得說,我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掛急診?對,掛急診。」他伸手就要拿起電話。
「不用,不用掛急診。」她忙扯住他的手。「是好朋友。」
「好朋友?」他聽得丈二金剛。
她沒體力多作解釋。「你去睡吧,我忍一下就好了,老毛病,沒關係的。」
「怎麼可能沒關係,一張臉都皺得可以當麻花捲了。」他忍不住低吼。「還要忍耐,忍什麼忍?」
大手一橫,就將她抱起。「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冷不防被騰空抱起,她只得伸手緊緊環抱住他的頸項,歎了口氣。「你知道女人每個月都會有一次的那個吧。」
「啊!」他突然恍然大悟。
「所以放我下來,我只要睡著就好了。」
「每次都會這樣痛嗎?」他一臉憂心又心疼地將她放回床上。
她只點了點頭,隨即又背轉過身,蜷縮起身子。
郭江權從沒碰過這種事情,心急地又去搬救兵,項皇瑞沒想到連這種事他都得幫忙,氣得要他自己去google。
想不到幾乎所有的女人都有同樣的困擾,只是程度不同的差異,這對郭江權而言是另一個世界,隨即匯整了所有資料,先是熬了黑糖水,細口餵她喝下,又找來熱敷袋放在她小骯上,還不住以濕毛巾擦拭她蒼白的臉,希望可以讓她舒服一點……
宮風幸輾轉醒來之後,發現額頭上怎麼會有濕毛巾?轉身卻見郭江權趴在床沿睡著了。
難道他照顧了自己一整夜?這人……心裡有著什麼悄悄迸裂了開來。
完全不顧宮風幸的反對,郭江權繼續包辦了一日三餐的伙食,早餐簡直可以媲美五星級飯店自助餐菜色,便當菜也同樣精采得教人眼花撩亂,晚餐更別提了,自從知道她有經痛的毛病之後,還特別鑽研起相關食療菜色,好朋友相與的一星期根本是食療大補周,她感覺自己被伺候得簡直是皇室公主般嬌貴,如果可以,他也許連班都不准她去上。
好幾次,她說不用這麼費心幫她準備午晚餐,他卻道就當作謝禮,她願意好心收留他,於是她也只能依他,郭江權的愛心午餐便當漸漸地在宮風幸同事間博得好名聲,紛紛耳語,這年頭怎還會有男人願意做便當?挺拔的外型、帥氣的面孔也是話題的重點,怎會有這麼出色的男人!包別提扮相超「親」!懂得穿衣的男人的確越來越多,但郭江權卻是少數兼具流行時尚又能突顯個人特色的男人!
因此,每一天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在午休時間聚集櫃檯,等著「一親芳澤」,甚至連同棟大樓的其他OL也藉故紛紛出籠,儼然形成一個小小的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