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現在,她還是想要離開他,甚至,帶著卑微的祈求。
看著她滿是淚水的小臉,胸口灼熱般刺痛著。為什麼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淚流滿面,卻可以轉身在別的男人身邊歡歌笑語?
為什麼?他對她不夠好嗎?她是第一個能真正接近他的女人,她是第一個他陷入其中無法自拔的女人,她是第一個他寵溺卻又頭痛的女人——她是第一個,他愛上的女人。
可是,她卻想著離開他,一直想著。
「安小離,你就這麼不想呆在我身邊嗎?」
苦笑著,定定地看著他。這是,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只要她願意留在他身邊,他可以什麼都不計較,從此開始新的生活。
安小離哭著望著他,他可知道,她有多麼想呆在他身邊,一輩子,早上起來為他做早餐,親自送他出門,乖乖在家打掃衛生或者整理花花草草,晚上做好晚餐等他回家,飯後一起依偎在沙發角落看電視……好想好想,可是,她真的沒辦法不去在乎肚子裡的寶寶,也許,那是她和他從此唯一的聯繫了。
像是下定了莫大的決心,安小離的眼淚如決堤的河水奔騰而出,模糊了視線,看不清季宸殤的樣子。
也許,看不清,才能逼自己再狠一點,再自欺欺人一點。
「求你——」
「住口!」
他不要聽,不要聽!他季宸殤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她以為她求求他他就會放過她嗎?做夢!他說過,她這一輩子都是他的女人,生也是,死也是!不,他不要她死!他就是要她好好活著呆在他身邊,他要狠狠折磨她,就算她以後後悔了求著他原諒她,他也不原諒,對,不原諒!
安小離抽泣著,朦朦朧朧之中,她看見季宸殤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什麼東西,攤在手心上。
「你還記得這個嗎?」
季宸殤的聲音響起,幽長而又冷清。
陽光透過車窗,照射在季宸殤手心那個東西上,立刻往四周散發著寶藍色的柔和光芒。
安小離的眼睛使勁眨了眨,終於看清他手心裡的是一條項鏈。
是一生一世呵,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她無法忘記,這條項鏈記錄了他和她最美麗的邂逅,那是他們第二次的見面,讓她永遠無法忘記對他的厭惡,命運從此將兩個人牽扯到了一起,直到那厭惡漸漸消失,變成了喜歡,再變成了愛,到如今,卻變成了她心裡揮之不去的痛。可惜,她不知道,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的腦中,從此刻上了一個名字,那是,屬於她的名字——安、小、離。
顫抖著伸出雙手,安小離想要去碰觸那條項鏈,帶著激動,帶著畏懼,又帶著傷痛。
就在指尖快要碰到中心那塊藍寶石吊墜的時候,他的五指突然合了起來,當著她的面,手臂舉起,而後,眼前一道影子劃過,那條項鏈被他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飛出了車窗,飛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甚至聽見,藍寶石落地時,那道清脆的聲音,就好像,心碎的聲音。
「我真傻,我還想著有一天要親手為你戴上這條項鏈,我還想著要娶你。」
季宸殤笑著,那笑容中,帶著恍惚,帶著濃濃的受傷。
安小離看著他,手足無措,她從沒想過,他會想要娶她。
「殤,你是說——」
「你不配!」
季宸殤突然變了臉。
「你不配讓我娶你!你不是想離開我嗎?我不會讓你如願的!那條項鏈被我扔了,從此,我們再也沒了過去,以後,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安小離渾身劇烈一震,為什麼每次事情都會變成這樣,愈演愈烈。
「不,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安小離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十指慌亂地抓著身下的坐墊。
對,項鏈!她要把項鏈找回來,找回來,她不要忘了他們之間的過去,不要!
轉身,迅速打開車門。
「你要做什麼?!」
季宸殤大喝一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要把項鏈找回來,我要找回來!」
他一驚,急忙伸出手去抓她,卻只牽住一方衣擺,然後看著它眼睜睜從自己手心滑落。
「安小離,你給我回來!」
安小離跌跌撞撞下了車,在無數的車輛之中穿梭著,心裡好著急,她不知道他把項鏈扔到哪裡去了,只聽見它落地的聲音,那麼清脆。
「項鏈,你在哪裡?在哪裡?趕快出來好不好?」
傻傻地彎著腰,眼裡的淚水越來越多,讓她看不清方向,看不清地面,她開始恨自己這雙近視眼,開始恨自己的淚水。
「安小離,你幹什麼,快回來,站住!」
季宸殤推門下車,追著安小離,可是她卻七彎八拐,一時間,汽車鳴笛聲四起。
「項鏈,你快出來好不好,求你了……」
安小離呆呆地念著,哭著,上天好像聽到了她的祈禱似的,朦朧的視線中,終於閃耀著一抹寶藍色的光芒。
滿心歡喜,安小離驚呼著急忙奔向那裡,她傻傻地認為,只要找到了項鏈,他們之間,就還有希望,還有可能。
「安小離,站住!」
季宸殤焦急地追上去,而她,卻越跑越遠。
這個時候,前方紅色的燈終於瞬間變了顏色,季宸殤的餘光中,全是綠色。
車輛開始發動,汽笛開始鳴響,吵鬧聲,咒罵聲,剎車聲……
而眼前,那個嬌小的人兒,淚中帶著笑,朝著那條寶藍色的項鏈奔跑著。
「安——小——離——」
劇烈的剎車聲,伴隨著一聲巨大的悶響,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嬌弱的人兒被一輛轎車撞了出去,如一片破布,飛絮在空中,劃出一道淒美的弧線,而後,重重落地……
找到項鏈了,我好高興,我激動地撿起來,想回頭向他炫耀,我拾起了我們的過去呢。我回頭,這個時候,一輛車向我撞了過來,我想躲開,可是我的腳卻怎麼也動不了,我怕,我看見他在我對面,我想叫他救我,可是喉嚨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聽到耳邊,一聲悶響升起,我感覺自己飄了起來,空中,泛起一層薄薄的灰塵,我覺得肚子好痛,好痛,要死掉了嗎?可是,我捨不得,真的,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