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似乎有些尷尬,季宸殤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而感到驚訝,他竟然擔心那句話會被她聽到。以她的性格,聽到了,恐怕真的會離開她吧。那麼,與其這樣每天擔心她會離他而去,那麼,不如想辦法讓她永遠不得不留在他身邊。
結婚?不,結了婚,她照樣可能離開。那麼,孩子?對,沒有哪個母親不在乎自己的寶寶,只要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那麼,她就會死心塌地留在自己身邊吧。
既然這樣,那麼。他一定會讓她盡快懷上他的孩子。
三個人之間,彼此無話。
上官皓謙盯著安小離的臉,若有所思,而季宸殤的視線也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只有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視線,不經意落在季宸殤垂在身側的手上,那裡,纏著一層厚厚的白紗布,卻隱隱約約還能看見血色,他的腳邊,是一灘還未乾涸的血跡。
安小離的心緊緊絞在一起,既然都已經決定離開,為什麼還會為他傷心為他難過,看到自己一時衝動給他帶來的傷害與困擾,她還是會覺得對不起他。
「對不起。」
她低著頭,聲音小如蚊蚋,實則,是在掩飾聲音之中的顫抖。
季宸殤一愣,不知不覺中,他對她已經是那麼的瞭解,這點掩飾,薄弱得可憐。他走了過去,伸出五指,拾起她的下顎,果不其然,她的臉上,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淚水蔓延著她幾乎只有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的肌膚在淚水的潤澤下,就像是透明的,如若不是手下真實的觸感,他幾乎要懷疑,下一秒,她會化作一縷青煙,再也回不來。
安小離的腦袋往後瑟縮,下顎卻被他牢牢攫住,不痛,卻無法掙脫。
看著她顫抖著嘴唇,季宸殤的頭,就那樣漸漸靠近,一點一點,直到,吻上她的唇。
「唔——」
安小離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吻她,餘光瞥見上官皓謙尷尬地別開了頭。
腦子裡像想一團棉花轟得一聲燃燒,迅速蔓延,只要滿腦子明晃晃火光一片。
她的唇,柔軟而細膩,他的舌尖,嘗到了鹹鹹的味道,那是她的眼淚。舌尖一卷,她唇上的淚水被他盡數捲入口中,後頭一動,嚥了下去。
閉上眼,讓自己的舌尖一一描繪她唇上的每一處曲線,方才意猶未盡地離開她的,手一伸,將她擁在懷裡。
「答應我,以後,不准在隨隨便便傷害自己。」
安小離的身體瞬間僵硬,又是一波淚水從眼眶中滑落。
季宸殤,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對我那樣殘忍之後再用你溫柔的眼神、溫柔的話語為我療傷?你知不知道,有些傷口,一遍一遍被你撕開,就算有再好的藥,也無法磨滅那一次次傷害與狠心留下的傷痕。
你知不知道,漸漸的,每一次感受到甜蜜與幸福之後,就有一個聲音徘徊在腦海之中,提醒著我,這幸福與甜蜜只是短暫的,而你的暴怒你的殘忍,卻是隨時隨地可以爆發的。
對不起,為了寶寶,我再也無法在你的反覆無常中去等待如曇花一現的溫柔。
「好。」
安小離哽咽著,點了點頭。
安小離擦乾自己的眼淚,輕輕推開季宸殤的身體。
「對不起,你的手……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有點事情,想像上官醫生請教。」
季宸殤眉毛一挑,明顯為安小離的話感到不悅。
「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的面請教嗎?」
安小離的眸光閃了閃,故作嬌羞地低下頭,十指交纏在一起。
「那個,是女孩子的事情,所以——」
十指交纏,他知道,是她一貫感到為難時候的動作。
硬生生壓下心頭的怒氣與醋意,轉頭,給了上官皓謙一個警告的眼神。就算是好朋友又如何,他可以為他拚命,卻不能將自己的女人讓給別人。
安小離,我說過,你的男人,只能有我一個。
「十分鐘。」
淡淡地吐出這句話,季宸殤打開門,走了出去。
「小離,為什麼不告訴殤你懷孕的事?」
上官皓謙掩蓋住心裡的不自然,輕咳一聲,不解地問道,剛才,她應該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所以才衝進來的吧。
「呵。」
安小離自嘲地一笑。
「你也聽到了吧,他是不會跟我結婚,也不會要我的孩子的。」
「也許,他只是氣話,殤的為人,我很瞭解,嘴裡說的,和心裡想的,有時候根本就是相反的。」
「是嗎?」
安小離心裡一動,微小的希冀還未萌發,就已經夭折。
「我不敢冒險。」
一句「不敢冒險」,帶著蒼白的笑意,上官皓謙被這樣的安小離深深觸動。
「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安小離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可兒的事情相信你也很清楚,他既然能夠那樣對待她懷裡自己的親身骨肉,那麼,也照樣可以那樣對我。」
上官皓謙眉頭一皺,莫可兒的事情,他一直覺得有些蹊蹺,殤的性格他很清楚,不會隨隨便便碰一個女人的。可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殤不告訴她真相呢?
「你和莫可兒不一樣,至少,殤他很在乎你。」
「是嗎?」安小離的聲音,像是從很深很深的地底下鑽出來的一樣,「可是,我還是不敢,不敢冒險。」
手,輕輕在小腹上撫摸著,那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已經有了微小的凸出。
「你能幫我嗎?」
「你想怎麼做?」
「離開。」
安小離望著上官皓謙,貝齒緊扣嘴唇,眼裡,是滿滿的堅定與哀求。
「你——」看得出來,做出這個決定,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痛苦。明知道這樣做,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他卻無法去拒絕這個女孩子的哀求。
一個母親,為了孩子,永遠可以是偉大的,也可以是卑微的,這便是,母愛。
「求求你,現在,只有你能幫我。」
怕他不答應,安小離的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極盡卑微地哀求著。
「你,決定好了嗎?」
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從未對一個人做出如此鄭重的承諾,明知道這對殤來說會有怎樣的後果,但他知道,離開,也許是目前為止對她最好的出路,只要孩子平安,一切,都還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