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離一愣，眼睛裡的疑惑隨著莫可兒貼著小腹滑著順時針動作的手而越來越明朗。
呵，可兒懷孕了。
嘴唇顫抖著，心裡還在波動的餘溫重新被撩起，一發不可收拾。
莫可兒看見她的模樣，心裡無比高興，放開手，故意讓自己微微挺著肚子，逼近她。
「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的嗎？」
安小離驚恐地睜大眼，她眼裡的莫可兒，雙頰上帶著淡淡的紅暈，那大概是幸福的表現吧，而她呢，上面都是化妝品製造的腮紅。
「呵，呵呵，恭喜啊。」
她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眼神卻死死地盯著莫可兒的肚子，無法相信，那裡，居然孕育著一個小生命，而這個小生命，是他的。
安小離的笑容牽強而又僵硬，莫可兒心裡又是一陣舒爽，可是不夠，遠遠不夠。
「你知道嗎？殤，他好愛我呢。」
她頭一低，露出少女般的羞澀，看見安小離失神的小臉，語氣更加甜膩。
「他說，別的女人都沒有資格生他的孩子，只有我，只有我呢。」
她偷偷打量著安小離，滿意地看到她身體瞬間繃緊，然後像斷了的弦，後退一步。哼，她曾經不經意間看到過季宸殤房裡床頭的那瓶避孕藥，這麼說，她應該沒猜錯，那是，為面前這個女人準備的，真是，活該啊。
安小離的世界瞬間坍塌。
「他說，別的女人都沒有資格生他的孩子，只有我，只有我呢。」
這句話，不斷在她腦海裡重複著，逼著她將塵封的記憶翻開，逼著她一點點撕開已經結痂的傷疤，那時候，他雙眼溢滿殘忍地對她選宣判著。
「你，沒有資格懷我的孩子。」
到底不應該還存有不該有的希望啊，安小離，你也只不過是他千千萬萬毫不在意的女人中的一個而已，你還奢望什麼，剛才在男廁所裡，他也許根本就沒看見你，只是習慣了不被人打擾的王者生活，只是這樣而已。
視線再次碰觸到笑得一臉無害的莫可兒，她依賴了十幾年的朋友，如今，卻成了她深愛的那個人的情婦，不，很快，就會變成季太太了吧。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莫可兒繼續逼近，將她逼到死角，腳下的高跟鞋很是不適應，一個不留神，鞋跟被崴斷，人失去重心跌坐在了地上，想爬起，腳踝處卻傳來一陣劇痛，咬著嘴唇，將手撐在身體前方，希望能減輕痛苦。
「哈哈，安小離，你看看你這副模樣，多醜啊。」
莫可兒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在她臉上一掃，然後將手指湊到她的眼前。
「哈，安小離，真是醜人多作怪，也不去照照鏡子，不知道自己化妝後有多麼不倫不類麼？還學人家穿小西服，穿高跟鞋，哈，笑死人了。」
腳踝處的痛楚與莫可兒殘忍的話都讓她萬分的痛苦，原以為人就算再變，也不會變到哪裡去，可是，現在蹲在自己面前百般羞辱自己的，卻是自己曾經最信賴的人。
是不是，欠了別人的，就一定有還回去的一天。以前的她，那麼不懂事，而同齡的莫可兒，卻比她成熟很多，一直以來，都像一個姐姐一樣照顧她，所以，現在，到了她償還她的時候了，對不對？
「可兒，他真的愛你嗎？」
莫可兒一怔，停止笑容，凌厲的雙眼注視著安小離，身體驟然站了起來，俯視著她。
「你什麼意思？」
從來沒發現，莫可兒原來這麼高，原來，仰望著別人，心裡，也會疼。
「我說了，殤最愛的人是我，你以為會是你嗎？安小離，你別做夢了，他要是愛你，又怎麼會不要你，他要是愛你，你又怎麼會還在這裡偷東西？」
一字一句，通通敲打在安小離脆弱的心房上。
是啊，他要是愛她，要是愛她……
半晌，蒼白的嘴唇輕輕張開，淡淡的卻又真誠地對著莫可兒說道。
「可兒，希望你能幸福。」
莫可兒驚訝地想看一個瘋子一樣看著安小離，瞧瞧她聽到了什麼，她居然聽到這個女人祝她幸福，真是虛偽，虛偽啊。她所有的幸福，早在那個夜晚已經全部被她剝奪，她居然還能安然地祝她幸福。是啊，她不知道呢，呵呵，她就是不要讓她知道，怎樣最痛苦，她就要怎樣做！
「哈，真是謝謝你啊。」
她重新蹲了下來，視線，在安小離的身上逡巡著。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滿了二十二了吧，真是可憐啊，還是單身一個人呢，怎麼辦呢？」
莫可兒伸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自己的腦袋，一副真的疑惑真的著急的樣子。
「不，不用——」
「啊，我知道了！殤說他很快就會為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呢，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不等人嘛。殤認識那麼多的人，到時候，別說我這個姐妹不幫你，我一定會幫你介紹一個有錢人的，讓你做人家的情婦也好啊，起碼不用自己出來偷東西嘛，不過——」
她頓了頓，安小離支撐著身體的手已經在劇烈顫抖著。
「不過，肯定沒有殤那麼優秀的，你也別挑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憑什麼？憑什麼她莫可兒比她安小離條件好一百倍，卻得不到該有的幸福！所以，她得不到，她也別想得到！要毀滅，就一起毀滅吧！
「可兒——」
安小離抬起頭，雙眼，已經滿是淚水，她太笨，所以不知道該怎麼消化自己聽到的，看到的，只知道心一直痛著，痛著，就像不知事的嬰兒只知道啼哭一樣，無論怎樣表達，年輕的爸爸媽媽都無法瞭解自己的痛苦所在。
「幹什麼？」
莫可兒戒備地將身體往後挪了挪。
安小離蒼白的笑容一滯，絕望，無邊無際的絕望，她是在防備她嗎？她從來沒有想過，她，他，還有莫可兒，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最好的朋友，懷著她最愛的男人的孩子。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不得不面對這樣的局面。
「可兒，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好不好？」
安小離的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她癡癡地望著莫可兒，希望能得到一個答案。
「哈，安小離，你終於知道自己做錯了，你錯就錯在——」
「你什麼都沒做錯！」
突然一道濃厚的男聲響起，走廊拐角處，一個黑影閃過，摟住了身體已經開始下滑的安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