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東尚築
「晟,該吃藥了!」
白玉薔看了看堅硬的身軀,低低地歎了口氣,從下班回來,他就這個樣子,立在一邊看著窗外不言不語,香煙一根接一根。
她知道他心裡的痛,她配合他演繹了一個可恨的角色,他所有的無奈和痛苦,她感同身受,看著林芯母子兩個被趕出去,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罪人。
「你放著吧!」
他就像一尊石化的雕像,沒有表情,也沒有回過頭來,還沉浸著母子兩個的話裡頭,林芯的恨他理解,可是恩澤的恨,卻與他自己的童年,有著莫大的相似之處。
當初,他也是這樣將自己的父親擺上了憎恨的位置,沒日沒夜地恨著他,恨他拋妻棄子,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已經老了,在他要死的時候乞求見他一面,他卻遠遠地逃開了,而在火化之日,他在林芯的說服之下前往拜見,也只是為了贏得林芯的心才不得已而為之。
今天發生的一幕,讓他想起曾經他也有過同樣的經歷,當年的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李氏的背後有著堅實的黑社會背景,當年的他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離開他與媽媽?就如同現在的他,為了林芯母子的安危,毅然決然扮演了一個殘忍的角色。
她眼裡的陌生讓他心驚肉跳,恩澤眼裡的憤怒讓他心痛難忍,從今往後,他們的世界裡沒有他了,他不知道沒有他們的日子,會經歷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沒有他們的日子,他再也不會有笑容。
不,為了一家三口的團聚,他不能再這樣畏首畏尾,他應該勇往直前,只有拼過,他才能無怨無悔。
「晟,你別再沉溺下去了,振作起來,一定會過去的。」
白玉薔很想衝過去抱住他,但始終沒有這份勇氣,還是佇立在原地,堅定地說著。
「會過去嗎?你覺得我們演的過得了關嗎?」
林睿晟總算轉過身來,頹廢的目光因聽到她的話,而有了絲許希望。
「挺好的,不然芯姐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白玉薔悶悶地開口,傷心的豈止林芯,她也同樣傷心,最起碼林芯有人憐,而她呢,不久的將來,她就要將他拱手讓給別人,到時沒有他的日子,她還要怎樣過下去。
林睿晟聞言,又是一聲重歎,又在憂心在另一個問題,不知道恩澤會不會不要他了。
「好了,澤澤,別哭了!」
被人驅逐出來,恩澤一路哭得傷心欲絕,林芯反倒鎮定許多,輕輕拍著兒子細小的肩膀,柔聲勸慰著。
「媽媽,我沒有爸爸了!」
恩澤抽抽噎噎的,豆大的淚珠又滾了下來,兩個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剛剛在外人面前他強忍著沒哭,可是現在只有媽媽,他才不怕丟臉不丟臉的。
「澤澤,不哭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都這麼大個人了,再哭別人笑話你,你看,那些人都在看你呢!」
林芯故意指了指過路的人。
「媽媽,他騙了我,也騙了你,我討厭死他了!」
恩澤睜眼看了看路人,果真有三兩個好奇地打量著他,於是趕緊抹了抹眼淚。
「嗯,媽媽知道了,以後我們就學聰明了, 不會再被人騙了。澤澤,說不定——說不定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媽媽不希望你討厭他!」
他突然轉變的態度,真的很奇怪,這一切似乎就像在演戲一樣,似乎是踩著雲在空中漂,讓她覺得很不真實,一定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不管他怎麼對待她們母子倆,她始終不希望兒子厭惡他,大人的事情,她真的不希望傷了孩子幼小的心靈,她多想將一切美好的東西保留在兒子的印象裡。
「我就是不喜歡他了,媽媽這麼年輕漂亮,還怕沒人要啊。」
恩澤嘟著嘴,小模樣剎是可愛。
孩子就是孩子,前一刻還哭得驚天動地,下一刻眼淚都沒干也會笑得歡天喜地。
林芯突然羨慕起來,當個孩子想哭就能哭,可她想哭卻只能竭力忍著,如果身為媽媽都掉眼淚,那孩子該會多麼無助,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老氣橫秋的,所以強顏歡笑是必須做的功課之一。
「澤澤,我們搬家吧!」
林芯牽起恩澤的手,堅定地說道。
「好啊!好啊!」
這次,小傢伙沒有任何的反對。
突然包裡的手機響了,林芯接了起來:
「芯芯,壞了壞了,澤澤不見了,他有沒有去找你?」
蘭秀英焦急萬分的聲音傳了過來,死小孩又跑路,老兩口屋裡屋外翻了個遍,也沒見著人,這下正急得火燒火燎的。
「媽,你放心吧,他在我這呢,我們現在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