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下課後!
當江顏站在學校門口,看見那個捧著一束白蘭站在夕陽下,光彩奪目的人之時,她是早有預想的,卻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學校門口,學生成群,他依然是所有人的焦點。
他捧著一束嬌艷的白蘭,微笑著看著她。
看見這樣的情景,讓她覺得時光彷彿又回到了兩年前,在那個清晨的陽光初露下,也是這樣的一個少年捧著白蘭站在她的面前。
霎時間,那一段有些悲痛與屈辱的回憶便又湧上了心頭。
江顏的眼眶,也已是紅潤潤的了。
她吸了吸鼻子,然後,轉身就向公車站跑去,絲毫的不理會周圍指指點點的同學和一路追隨而來的羅維。
……
「江顏,你為什麼要跑?」追上江顏,羅維一把拉過了她的手,將她拉至了無人的拐角處。
她就真的這麼不想看見他了麼?羅維想。昨天也是這樣,明明很好卻突然間,就突然跑掉了。
「江顏,你討厭我麼?」所以,他問。
「我沒有!」江顏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公交車站,又說:「我只是要趕公車,我五點前……」
說道這裡,江顏禁口了!她的事情,與羅維是無關的,所以,還是不要多說了。
只是,羅維接口了,他說:「你知道你要去醫院!我送你過去!」
啊!?
江顏驚訝了一下,隨即便皺起了眉,怒道:「你調查我?」
「沒有!」羅維說。如果他真的要調查她的話,那麼豈會這兩年都不出現在她的面前呢?
「那你怎麼知道的?」江顏質問。
「你現在晚上,是不是在『麗都』工作?——我昨晚在『麗都』看見了你!所以,我知道了你的事情!」
羅維沒有說他是「麗都」的少東。
但是,他的話一出,江顏的整張臉,霎時間變得蒼白無比。她的雙眸瞪得很大,她的臉,已經那麼的瘦了,現在眼睛在這麼一瞪,就更是顯得臉上無肉了,這樣的她,頓時間讓羅維的心,像是被錘子敲擊了一下般,悶悶的疼。
這兩年,她都是怎麼照顧自己的啊?為何會瘦成這樣了呢?
命運為什麼要對這個女孩這麼的不公平呢?
看著這樣消瘦的江顏,羅維是異常的心疼的,尤其是在知道了她現在的情況後,自責,擔憂,心痛……,所有的情緒,都湧上了他的心頭了!
「小顏顏,你別氣了,好不好?」
羅維突然間梗咽的聲音,讓江顏收回了憤怒的情緒,一時間態度也軟弱了下來。她看著羅維,說:「我沒有生過你的氣!」
「對不起,小顏顏,那時候……」
「羅維,你別這樣!事情,早就過去了!現在的我也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江顏了!都已經過去了!」頓了頓,江顏又繼續說:「我現在什麼事情都不想管,也不想去想!這個城市,對於我來說,很陌生!我甚至有時候會在想,我兩年前,是不是真的在這個城市生活過!我適應不了!我沒有心力去管其餘的事情了!」
「不是的!是你最近太累了!是生活壓得你透不過氣了!以後會好的!」羅維捧住了江顏的臉,說著。
他一直知道,也一直理解當年江顏的不告而別!
當年的她,已經是到了無力的邊緣了吧!
當年才16歲的她,要背負起一個家庭的重擔,要承受學校流傳的各個流言蜚語,還要支撐著意志消沉的父親重新站立起來……
當年的她,那麼的堅強,那麼的讓人欽佩!
所以,這兩年來,羅維沒有怪過江顏不辭而別,也沒有動用勢力去尋找過,而是在等待,在祈禱,祈禱命運再給他們一次相遇的機會。
前天,在球場附近看見她的時候,羅維是真正感動得要跪下來向老天叩頭了!因為,老天聽到了他的祈禱,讓她再一次的出現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再一次出現的她,承受的壓力,竟然比過去還要大!
「江顏,讓我幫你好不好?」羅維真誠的說,他有能力可以照顧好她。
羅維不想要看見她這麼的忙,不想看見她在夜店工作,辛苦的賺錢。
「不好。我不要。」江顏拒絕,她瞥見了自己要坐的公車來了,所以想立即奔過去,只是羅維緊緊的拉住了她的手。
「我送你去!」羅維說。
然後,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拉著她,走出拐角,然後在路人的側目下,一起來到了學校對街的路口。
那裡,停著他的汽車。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暑假,他就考取了駕照,所以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開車了。
他把江顏推上汽車,然後自己也滑進了駕駛座。
汽車,朝著醫院方向駛去的。
然後,兩個人陷入了沉默中,耳邊,只有風吹過的聲音,直到——
「別拒絕我,好不好?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呢?」羅維開著車,看著方向,但是,所有的注意力,分明還是放在江顏的身上的。
「你沒有錯,你沒有欠我什麼!所以根本不需要彌補什麼!」江顏轉過身,看著羅維大聲的說。
「吱……」急剎車的聲音,刺耳極了。
江顏也因為慣性,然向前傾了下,然後才驚魂未定的坐定。
她轉頭看向了邊上的羅維,說:「你幹什麼!?」
「是為了什麼?」羅維問。
「?」江顏不明所以。
「如果不是因為我錯了,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你要跟我這麼的疏離,連普通朋友都不如呢?最初,我們明明不是這樣的啊?」羅維質問。
那是因為最初的我,是純淨的,美好的!我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的人和事,會逼得我走投無路;那是因為最初的我,以為友情是比真金堅固的!可是,我卻因為那一份在我認知中難得的友情,差一點就讓我崩潰在了我的十六歲;那是因為最初的我,也是公主,也是被人捧在手心疼的……!可是,現在的我,還有什麼?——江顏在心底默默的回答了羅維的問題。
她不恨羅維,真的一點都沒恨過。她一直很感激這個男孩。欠了他的,她已經還不清了,她怎麼還會去恨呢!?只是,她不想插足他與殷音之間。她一直記得,那個女孩說過的話——
——你也許不知道,我有多麼的愛羅維!我愛他勝過現在擁有的一切,我不能失去羅維!
所以,江顏不想再次出現在羅維的生活中,因為她並不想引起那個女孩子的恐慌。
雖然,那個朋友曾經背叛過她。
但是,作為朋友,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江顏,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
「殷音她休學了……!」
「休學!?」
這兩年,shine樂隊已經紅透了全亞洲了。她經常能從雜誌上,電視上看見殷音的消息,她依舊是一個光芒萬丈的公主,男性眼中的夢中女孩。
但是,江顏卻不知道,原來她休學了!
「她說她對不起你,所以,選擇了休學!」羅維說。
江顏的嚴重掠過了驚異,但那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就恢復了正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點,她無能為力。
這些日子來,她的心,已經被磨礪成鐵石了。
如果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連自己都不能保證的話,還能去顧慮誰呢!?
「因為她說,她要站在全世界的舞台上唱歌給你聽,她要讓你聽見,讓你原諒她!否則,她絕不回來!」羅維又說。
江顏的目光停止了轉動,停留在了羅維的臉上。
他又說:「所以這兩年,除了在電視上,我也沒有見過她!」
怎麼會?江顏扯了扯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其實,江顏也知道,殷音一直都這這樣一個傲骨的女孩子!
對於殷音休學的事情,她雖然很震驚!
但是,她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才會有果。世事都是循環的。
誰也怨不得誰!
所以,江顏對著羅維微微笑了下,就推開車門,準備下車了。
她說:「下個路口,就是醫院了,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還有,謝謝你!我沒有恨過你,也沒氣過你,從來沒有,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殷音當年那樣的背叛了她,她也沒有恨過殷音。
何況這麼美好的羅維呢!?
只是,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不想與他們糾纏了。
正如她先前說的,她現在對自己的生活都沒有把握,哪裡還有心情去管這些感情的糾葛呢!?
她很累了!累到已經不能去思考現狀,累到有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累到……
……
羅維看著她瘦小的背影,最後還是沒有喊出聲,彷彿所有的聲音都被卡在了喉嚨口,不會發出了。
他眼眶紅了。
因為,他發現她變了,變得他不認識了!
曾經的她靈動,可愛!
如今呢?
她的眼裡,除了冷靜,涼薄,還有蕭條。
生活,真的讓她徹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