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總，顧夫人的電話。」
Linda走後新來的小秘書還有些青澀，說話畏畏縮縮的，大概是聽見母親高高在上的貴婦人語氣，不自主就心生畏懼了吧。
他點點頭表示知曉，提起聽筒。
「為什麼還沒有向法院正式提交訴訟？」
他有些出神地楞了一會兒，過了很久，才終於發出聲來，「我不想把她扯上檯面。」
「你說什麼？」
母親的語氣依舊是有些溫柔的貴族腔調，但淡淡的威脅已經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來。他心中忽而膨脹起一股堅決，「我說，我不想把她扯上檯面。」
「她賣了公司的資料。」
「……不是她。」
「你看見錄像了，西城……清醒一點，我知道你很喜歡她，但這樣的女人不值得……」母親又恢復了一貫勸說的語調，緩緩分析，緩緩為她找足所有的罪證。
「媽媽……其實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小白對不對？」
電話那一頭的男聲少有的顫抖起來，「你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卻要裝作喜歡她的樣子給我看，現在好了，她被人抓走了，你們也終於心安了，所有人都開始罵她，所有人都開始指責她……你們，終於高興了？」
「西城！」
「二十五年前，你放棄了一切來到中國，為什麼，現在卻不准許我放棄？！」
電話沉默了很久……才傳來了柔軟的女聲，平淡又不容置疑，「因為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放棄了這一切，你就什麼都不是。當你什麼都不是的時候，請問……誰還會來愛你顧西城？」
二十五年之前，父親就是這樣對她說的。
如今，沒有想到如今，平靜地向兒子轉述這一句話的時候，她竟然連眼眶都沒有濕一下。
時間是多麼可怕的東西。感情又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父親那一天在她的房間裡扇了她一巴掌，說，『伊麗莎白，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
『當這一切都沒有了，當你沒有漂亮的衣服，當你沒有名貴的珠寶，甚至當你要吃飯，也沒有人為你鋪上桌布，你還能如此坦然面對你所謂的愛情嗎？什麼都沒有，你敢試一試，你能否承受，你能否忍耐……而在這煎熬的同時，你還敢保證他一如既往地愛你嗎？』
她說，「我敢。」
那一刻，就是真的決裂了。她賭上一生，所幸成功。但是她的兒子，她卻不願意看他冒這樣的險。恐怕直到今天，才明白父親當日的心情，不是不愛，只是太愛。愛到所有風險，都不願讓你承擔。
電話那一頭，他說，「我願意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