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寬看著她,但並沒有說話。
其實祝非淵的確是有下達過類似的命令,只不過他的原話要狠的多,他說,「這遠遠不夠。」
的確,和喪母之痛比起來,祝家兄妹倆現在遭受的事情,根本什麼也算不上。
你們就是在蜜罐裡泡大的,自以為全天下美滿無雙,別人的痛苦都源自本身的陰暗和貪戀,就好像現在俞夏對於祝非淵的印象一樣。
祝非淵對著阿寬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其實有一股被刺中心臟的感覺,很沉重,但覺得異常真實。
如同他現在選擇的路,如同祝非淵現在選擇的路,路並非是走出來的,路是被逼出來的。
這個社會的可恨之處就在於縱然你是被逼迫的,也不得有半句怨言,因為選擇是自己做的,人們總是可以找到萬千理由來譴責他這種人,諸如「誰讓你放不下的?」
放下,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祝非淵沒有親自來,讓阿寬過來,意思其實也非常簡單。
這不是炫耀,只是一種通告。
接下來的事情還會有很多,一件一件地發生,一件一件讓人崩潰,他並非想要表達什麼,只是靜靜地做這些事情,誰也無法阻攔。
阿寬低著頭,想起祝非淵吩咐他過來時的淡然樣子,覺得這大概就是他的可怕之處。
A市地下勢力很多,祝非淵能夠在短時間內收拾成如今的樣子,也是花費了相當的精力。壓倒地頭蛇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那也僅僅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你們還能撐多久?」
這是祝非淵讓阿寬帶給俞夏的原話。
「撐不了,就投降,少爺沒有什麼別的要求,只要祝江山在夫人的墳上磕個頭就好。」
但是祝江山又豈會去做這樣的事。
俞夏又豈會要求父親做這樣的事。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俞夏氣得渾身都發抖,「他祝非淵真要是有本事,就衝著我們兄妹倆來,扯上一個外人,算什麼?!」
但其實俞夏心裡也清楚,祝非淵如果真的想要殺掉哥哥和自己,完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他們不可能隨時隨刻都防衛。
又或者,事情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她恍然開始有個錯覺,祝非淵這個人,也許不是可恨,他不過是太堅持,堅持一些她根本就不能理解的東西。
俞夏以為,祝非淵所謂的仇恨一直都是一場荒謬的掩飾,父親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去傷害一個人,她一直堅信,祝非淵的存在,不過是個意外。
在父親尚未被母親收服之前的意外。
她不是什麼過於守舊的人,覺得可以理解,甚至一度還曾對祝非淵生出過某種血緣上的親暱,還有個哥哥,那個人,並不是俞揚。
無法形容這樣一個細小的期待在俞夏心中的地位,但在俞揚幾乎要被祝非淵給殺掉,向她坦白這件事的時候,俞夏覺得心中某個形象轟然倒塌了。
她一直隱隱期待的另外一個哥哥,竟然是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