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已然退卻了青澀的小臉過來,小臉上滿滿的都是防備。
「對不起,先生,我不認識你。」神態很平靜,平靜到近乎殘忍的闡述這個事實。
然後……
她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怔在了那裡。那雙淡漠近乎毫無情緒的眸底,暈染出了受傷的神情。
莫名的,她心房一緊。
好痛……
「小姐,您要的東西已經包好了。」店員客氣的聲音,突然插進兩人的談話裡。
「抱歉,這個可以刻上字嗎?」又一個問題,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自己都覺得狐疑,好像……記憶的深處,曾經似經歷過這些一般……
「可以的,小姐,請問您需要刻什麼字?」店員邊問著,已經動手拆開了剛剛整理好的精美包裝,沒有半分不耐煩的樣子。
乙蕭注意到……店員手上拿著的是那個……粉色珊瑚、手機吊飾……
熟悉的顏色,熟悉的款式,晃痛了他的眼。眼前,不受控制的閃過曾經一幕幕甜蜜的畫面……
她還記得……她一直都記得,不是嗎?
目光深深的投向她的側臉。四年的時間,她長大了,已經不再和曾經那樣青澀,但是,歲月顯然沒有在她小臉上刻上半點痕跡。還是那般靈動,有活力,像個剔透的精靈一般……
「亦舒……」他沉沉的喚她,嗓音哽咽。他想說,不用買了,因為……曾經的那一對,已經被他尋回……
可是……下一刻,她的話,卻讓他如被雷擊。
「一個刻『舒』字,一個刻『木』字。」靜淡的小臉上掛著屬於幸福小女人的笑容。
痛苦如毒蛇,一寸寸肯咬著他的心臟。
思緒一閃,眼前的這一幕……與某個夏天的一幕,重重撞在一起,在他心頭,硬生生撞出一個空蕩蕩的洞來……
……
「叔叔,幫我和老闆說我要在上面刻字。」
「刻什麼?」
「這個刻我的名字,這個刻你的……」
……
「這個會不會太……粉嫩了一點?」
「現在流行!以後不能取下來哦!」
「好……」
……
「這位先生,麻煩你讓一讓。」亦舒再一次,平靜的開口。付完帳,拿到東西後,直覺想要離開這裡……或者說,離開他在的範圍。
明明不曾認識他,可是,在見到他的第一刻起,心裡卻一直有種沉痛的聲音,在不斷的盤旋著……
走吧,離得他遠遠的,不要去靠近……
機械的,木然的,乙蕭側了側身,沒有抬頭去看她。
身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開,反覆不斷。
最終……那抹身影,與他,就這樣匆匆的擦肩而過……
香味,一如從前那般,清香淡雅,卻已經退卻了青澀,也……離他,越來越遙遠……
沉步,轉身,往車裡走。依稀能聽到,熟悉細軟的嗓音在講著電話,「木木,我在城南街口等你哦,給你買了個小禮物,唔……當結婚禮物好了!」
結婚!!
一陣天旋地轉,心,壓抑,黯淡,無力著……甚至,凍結……
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發展得居然如此之快……
「先生……」張武憂心忡忡的喚了一聲,光看先生的臉色,便已經知道這一次談話的結局。
乙蕭唇角一抿,淡淡的笑,笑容僵硬,不自然。
「她長高了……」輕若喟歎的言語,彷彿自言自語,又似和張武說著。
手機上,粉色的吊飾已經有些褪色了,就彷彿記憶一般,在一層一層剝落……可是,為什麼,一切他卻都記得如此清晰?
心臟頓時如巨浪翻滾一般,絞痛著……
「我們回公司?」張武小心翼翼的徵詢他的意見。
他淡淡的搖頭,沉靜的目光裡,淡到沒有情緒,「去城南街口等一會吧。」
她成熟了,可是……有些毛病,是改不了的。路癡的小丫頭,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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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倉木的車裡,她依然有些失神。剛剛,如果沒有看錯的話,街口對面停著的那輛黑色車裡,是之前那個俊朗挺拔的男子。
他為什麼會在那裡?為什麼她明明不認識他,他卻可以叫出自己的名字?態度也是那麼熟稔,完全不像街邊搭訕的樣子。
她滿心的疑惑……
「怎麼了?心不在焉的。」倉木邊開車,邊探出一隻手拍她的頭頂。
「沒……沒事……」她搖頭,斷然趕去心底那抹陌生的身影。一個陌生人的擦肩而過而已,何必想那麼多?不過是給自己徒然增添煩惱而已。
「我給你買了禮物,你看看。」她邊說著,邊拆開禮物來,一雙大眼期待的看著他,璀璨得宛若星辰,「是不是很漂亮?」像孩子一般,等待著男朋友的誇獎。
禮物拆開來,倉木的心底,不自覺湧出一份淡淡的不安。「這是你在哪挑的?」他不會記錯,曾經……亦舒和乙蕭……也有過同樣的一對。
他側過臉來,仔細打量小丫頭的神情。沒有找到那份他以為的不自然,反而,她一臉坦然的回答,「就在城南街那家新開的Simple店裡,我覺得還不錯,而且還可以刻字哦,所以就買下了。怎麼了?你不喜歡?」側目,發現他的神情有些許的不自然。
她的坦然,讓他忍不住扯唇笑起來,主動掏出手機拋給她,「下次記得挑點其他男性適合的顏色。」
「粉紅色明明很好看嘛!」她嘟囔著,撒嬌。手上已經愉悅的忙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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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亦舒躺在床上,居然久久的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一個身影,內斂的,沉穩的,挺拔的,一直不斷的在她腦海裡來回浮現著。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明明才見過一次,她卻可以把他記得這麼清晰……甚至於,五官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就彷彿,他們已經認識了半個世紀那麼久遠一般?
如果真的認識,為什麼,她又絲毫沒有半點印象?
思緒渾渾噩噩的,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她把自己蜷縮成寂寞的姿勢,茫然的看著白色天花板。
為什麼……胸口會痛,就連看到木木也徹底剷除不了那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