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脆弱，太敏感，只要他握著她的手，有輕微的鬆懈，她就會變得慌亂不堪。以至於他根本不敢鬆開她。
只能一手依然緊拉住她顫抖的小手，一手伸出去，在有點拒絕的鋼化玻璃桌上端過濃茶。
再一次環住她，她又蜷縮起來，低低的嗚咽，像受傷的小獸的哀鳴。每一聲，都深深牽動著他的心。
他低眸，很複雜、很複雜的看著她。「亦舒，把這個喝了……」撫開她額前打濕的頭髮，他把濃茶抵到她蒼白的唇齒間。
聽到他的聲音，她脆弱的長睫，顫抖了下，抖落了層層薄霧，終於艱難的撐開眼來。
她乖乖的張嘴，讓他把濃黑的茶灌進喉間。
苦……好苦……
不著痕跡的皺眉，卻沒有勇氣推開。她，已經不可以再和以前那樣任性了……
沒有誰，會再寵著她，慣著她……
即使醉了，她也還是記得這麼清楚……
「是不是很苦？我替你拿糖過來。」他還記得她怕苦嗎？
苦笑……
可是，她卻已經不想這樣放任自己了，所以，「不用了，叔叔。我不怕苦……」彷彿要證明自己的話，她仰頭，一口喝盡了濃茶。
睜開眼，撞上她靜默的眼眸，他靜靜的看著她，眼眸深邃。
小妮子……好像變了……
「睡……吧……」久久的，他才暗啞的開口。
亦舒沒有反駁，只是乖乖的退出他的懷抱，縮進被單裡。
側過身，沒有看他的眼睛……眼角，卻染著潮濕的淚……
他訥訥的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懷抱，那裡，已經失去了屬於她的溫度……
而後……轉凝住她落寞的背影……一抹深刻的痛楚，在他暗沉的眼底，一閃而過……
他彎下身，仔細的替她蓋好被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手指，在輕微的發抖……
是冷嗎？叔叔，你冷嗎？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要她給予的溫暖？
心房一痛，不受控制的，她倏然轉過身來，纖細的雙臂不由分說吊住他的脖頸。
他明顯一僵。
她迷離的大眼裡，溢出淚花來。
「叔叔，陪我睡……」她哽咽著，提出要求，眼底，甚至有哀求……
他的拳頭，緊握在身側，壓抑著，痛苦著。
她感覺到他就要推開自己了，酸楚的淚放肆的流，不放手，反而，執拗的把他的脖子抱得更緊了，甚至用力將他高大的身姿拉了下來，跌在她嬌軟的身軀上。
他在她身側，撐著雙臂，沉默的看著她……她讀不懂他眼底複雜的情緒……
「我會乖乖的……不亂碰你的身體……所以，陪我……好不好？」她努力的朝他揚起唇角，卻笑出了眼淚。淚自眼角劃出，染濕了床單……
她的哀求，那麼卑微……那麼可憐……
在這份愛裡，她早已經不再是那個倨傲的簡亦舒……
他失控了，俯身，冰的唇瓣，吻上了她的涼唇。身下的她，輕微的顫抖。
原本，只是想淺淺的一個吻，可是，在覆上她唇的那一瞬間，一切都躍出了他所能控制的範圍。太想念她的味道，所以一旦觸及，便會毫不猶豫的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這段時間下來，磨人的思念不斷的啃噬著他的心扉，想發洩，卻無法找到出口。很多時候，他會卑鄙的想……如果他不這麼理智……如果不把她一次次推出自己的生命，那麼……他也不用如此痛苦……
這個吻，來得太狂野，太激烈，原本沒有準備的亦舒，也憑著本能激烈的回應著、淺淺的嬌喘。他想念她的味道，而她，也瘋狂的想念著屬於他的男性氣息……
他的唇齒，還是那麼的清新，是她所熟悉的，摯愛的！
從始至終，她都不敢開睜眼去看，她好怕……一睜開眼，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美麗的夢……
只是一個激情的吻……
吻到她嬌吟出聲，吻到他氣息紊亂，這個吻，被他戛然而止……
她這才迷亂的睜開眼來，氣息微喘。
他頎長的身軀，將嬌小的她，全數籠罩住。俯身，靜默的看著她好一會，嗓音壓抑，「亦舒，你……恨我嗎？」
很恨，很恨……從來沒有像這樣恨過一個人……因為，他殘忍的在她心底，挫破了一個洞……
可是……
有多恨，就有多愛……她想擺脫都擺脫不了……
她的沉默，他還是讀懂了。
扯唇，艱難的揚起一抹笑，翻身，躺在她的身側。冷汗，仍然佈滿他的額頭。
「乖乖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今晚，而已……
歎息，轉身，伸手把她拉進自己的懷抱。他率先閉上眼，沉睡。
就讓這一夜拋開所有的理智而存在吧……明天，一切將又回到那個斷點……
她蜷縮著窩在他懷裡，即使聽著他有力而沉穩的心跳，但巨大的酸楚卻依然在胸口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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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木質地板上。
乙蕭輕手輕腳起床，靜默的在床邊站立了很久……很久……
凝著她沉靜卻略顯哀傷的睡顏，他的神情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直到，變得清冷……
他轉身，頭也不回的步出房間。
……
車上，張武遞過一系列資料給他。
「先生，這是你要的學校的資料，比較符合先生要求的我已經圈出來了。」
乙蕭臉色微僵了下，手抬起，卻收了回來，沒有接下。
張武不解的看著他。
「哪個學校最適合？」他轉開眸子，看向窗外，淡淡的問了句。
「俄羅斯有所貴族學校，在一個小島上，無論從學習環境到學校公共設備，都是最佳的選擇。」
乙蕭抬手撫了撫眉心，疲乏的靠在後座上，始終沒有開口，似在想什麼。
張武知趣的沒有多問。最近，亦舒小姐變了，而先生……也變了……
「把那所學校的資料給我吧。」許久，他睜開眼來，所有的疲憊已然斂去，神情清朗。
接過資料，他一直靜默的看著，再也沒吭聲。
眉，始終淺淺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