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般的話語迴盪在這絕顛山崖,那份堅決,那份愛意,多麼的濃烈!
然而,落在媚兒耳中,卻如萬箭扎心般疼痛,腦中不斷迴旋著他的話語,連身子也忍不住陣陣的顫抖!
「好,好一個生生世世,致死不渝,好,好,哈哈,好啊!好,哈哈,好……」
半晌後,尖銳的聲音猛然震響,黑衣女子好似陷入癲狂般的時而大笑,時而自言,可是,分明卻那麼悲傷!
猛然,聲止的剎那,媚兒死死看向女子。
「好,她是你唯一愛的人,是不是?你只娶她,是不是?好,我成全你,你就去黃泉娶她吧!」
媚兒滿目怨懟,伸出手狠狠推向清麗女子,尹淺淚身子無力,立時被推了出去,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身子立時下墜!
「淺淺!」獨孤溪風臉色驟變,驚恐的看著女子下墜的身子!
清麗女子腦子不正常,卻沒了懼怕,到這臨死之前,卻也只是想著她的心愛之物,於是,尹淺淚輕輕凝眸,給了男子一抹淺淺的笑容,「風,淺淺,一輩子都在一起……」
話語隨風散去,女子的身影隨著下墜,已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而,下一刻,眾人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卻猛然的隨之飛竄了出去,只在原地,留下一抹鮮紅的血漬。
「主子!」
「師尊!」
在場眾人驚懼的看著那道身影,被禁功軟筋,竟然還能施展功力,不是自傷其身而為,是什麼?他們功力不及主子,再怎麼,也做不到如此,可是,他們主子,給他時間,他們知道,他一定可以,不過,這樣的話,這樣的話……
而,媚兒卻是傻傻的愣住了,看著那抹如流星滑過般決然的身影,身子立時軟軟的跪倒在山崖邊!
怎麼會這樣?
她沒想過,從來沒想過要主子死,從來沒有……
狂風呼呼的響在耳徹,獨孤溪風的身子急速的下墜,定神往下看了一眼,手中銀線頓時急速飛出,纏繞上女子腰間,用力一拉,頓時把女子拉入了懷中。
被人抱住懷中,尹淺淚還沒反應過來,耳際猛然響起一道溫潤的聲音,「淺淺,不要怕,有我在,只要我活著,就絕不讓你有事!」
尹淺淚聞言,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感覺,那個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是她的風,是她的風……
剎那,兩人的身子立時一起向山崖下落去!
獨孤溪風眸子一凌,快速的輕掃了一眼四周與山崖下,卻見得崖壁幾近平滑,只有幾處生有很小的樹枝,小到幾乎可能支撐不了兩人的重量,不過此時,沒辦法,他來不及多想,立刻銀線再次飛出,纏繞一顆相對來說較大的一顆!
隨後,獨孤溪風手中銀線在纏繞上枝椏的片刻,另一頭,立即一收,又快速的纏繞上自己那廢了的左臂,才再次騰出右手抱住女子!
這一切,都在獨孤溪風冷靜的精妙的算計中,沒有絲毫的落差,否則因為這廢手,算錯一分,也會萬劫不復,可是,事實,很顯然,他沒有算錯!
兩人下墜的趨勢,就這樣驟然的停了下來,懸掛在了半山崖處!
『噗』
一口鮮血,隨之兀然的從獨孤溪風口中噴了出來,鮮紅的衣裳,更加的淒艷,在空中漸一道道血花!
「風,你怎麼了,風,你不要嚇我……」尹淺淚看著男子噴出的鮮血,心中一驚,立時慌亂了起來!
他那極其蒼白的臉色,虛弱的模樣,好似下一刻,就會離她而去一般!
「你放心,我沒事!」獨孤溪風奮力的揚起了一抹笑容,以示安慰!
可是,那蒼白虛弱的面容,卻讓人無法相信的他的話語!
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
「風,你騙我!」尹淺淚雙眸剎那氤氳起水霧,隨後,不由分說的,奮力抬起,無力的手,抱住男子,力雖不緊,意卻深!
「風,答應我,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此刻,在尹淺淚心中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她感覺男子,好似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要,不要,她不要……
獨孤溪風眸中掠過一抹黯然,聲音卻更加的柔和,「淺淺,不要哭,你不是答應過我的麼?」
「好,好,我不哭,不哭,只要你不離開我,我,我什麼都聽你的,我,我再也不哭了……」尹淺淚抬起眸,輕咬著嘴唇,努力的不讓眼淚再流出來,就好似在向男子,證明她的話語一般。
半山崖的風,比崖上,更加的猛烈,不時的吹舞起兩人的髮絲,片片的翻飛!
唉……
獨孤溪風靜靜的凝眸著女子好片刻,心中才輕輕的歎了口氣,眸中掠過一抹傷感,「淺淺,答應我,如果我不在了,不要哭泣——答應我,如果我不在了,替我活著,好好的活著,用你的眼睛,替我看遍世間所有的美好——答應我,如果我不在了,將來有比我更愛你的人,讓他陪著你,淺淺的幸福,就是風的幸福,記得要幸福,否則我會難過,會不開心,所以,要記得,記得幸福……」
「風,你什麼意思?」心中一震,一種不好預感在尹淺淚心間猛然的升起!
微微一笑,獨孤溪風並未答話,只是冰冷的嘴唇,在女子額頭,輕輕的落下一吻!
「對不起,我愛你,很愛很愛!」
柔情似水的聲音輕輕落下,猛然間,一股狂風快速的在獨孤溪風手間聚攏,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風,突地,沒等女子有何反應,他單手拖起女子,含著決然,狠狠的就往上一擲,而他自己卻猛地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尹淺淚現在算不上不正常之人,只會顧及她所喜歡的東西,其它一切,她都不會管,他瞭解,他現在是她唯一在乎的,所以,他只好用這一點束縛她了……
狂風在耳邊呼嘯,尹淺淚心中卻駭然無比,看著那抹在自己眼前倒退的身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她,她終於明白他什麼意思了,可是,她不要,不要……
「風,不要,不要,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淺淺,別了!
以氣聚風,獨孤溪風已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力氣,現在,完全的是強弩之未,而這顆小樹枝就快要斷裂了,他知道,他明白,可是卻不悔……
『砰』
一聲清脆的響聲驟響,樹枝瞬間斷裂,獨孤溪風的身子立時下墜!
鮮血淒艷,而,獨孤溪風卻頷首,看著漸漸離他越來越遠的身影,嘴角緩緩的勾起,留下最後一抹極致溫柔的笑容。
「風,不要走,不要……」
尹淺淚看著那抹急速消失在眼前的身影,瞳孔猛然的放大,伸出雙手,想抓住,卻無奈。
不要,不要,不要……
「啊……」
淬然,一根塵封的弦猛地斷裂,一聲淒厲尖叫,在空中兀然的迴響,帶著悲傷的淚珠,尹淺淚猛地抱住自己的頭,疼痛和恐懼佔滿她的心間,一幕幕片段,快速的在她腦海中浮現。
「一葉,姑娘,能吹奏得如此絕妙,也是世間難得!」銀色髮絲,沉靜如水的面容,男子眉間滿是疏離之色。
「姑娘,想試吹一下嗎?」男子文溫而雅的詢問。
……
「公子,能否告知姓名?」
「獨孤溪風!」男子的背對著她,輕輕的說道。
……
「你根本什麼都不清楚,沒有人能幫得了我,沒有人,走,你只需要走的遠遠的,離開這裡,離開,不要管我……」顫抖的雪影,壓抑的聲音,是那麼的倔強!
……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男子高深莫測的掠過她的面容。
……
「淺淺,如過有一天你累了,倦了,記得有一個人在等你,那個人,會永遠在你身邊……」男子明明心傷,卻仍舊微笑!
……
「淺淺,對不起,我來晚了!」男子的眸中滿是歉意!
……
「我,獨孤溪風愛的人只會有一人,我,獨孤溪風的妻子亦只會有一人,淺淺,唯一的,今生不變,輪迴不變,生生世世,致死不渝……」一抹誓言,執地有聲,留下滿地柔情。
……
「對不起,我愛你,很愛很愛!」
輕輕一吻,卻是永別,男子的微笑在消失,慢慢的消失,他放棄了自己,救了她!
情到深處,方恨少!
一眼萬年,訴訣別!
山崖上,九大長老此時,正絕望的看著空空如也的山崖,倏然,一抹身影,突兀的從崖底升起!
『砰』
升到一定高度,猛然的風散,那道身影立時墜落了下來,濺起一地塵土。
眾人微微一愣,隨即情娘率先喊了起來,「夫人,是夫人!」
情娘想起身上去,可是卻無力,轉眸,卻看到起身的媚兒,目光正冰冷的看著女子,一步步接近,那眼神,彷彿要把她碎屍萬段一般,心中一驚,情娘連忙喝道:「媚兒,你要幹什麼,你如果再傷害夫人的話,主子不會原諒你的,他會恨你……」
情娘大喝著,卻見得黑衣女子不為所動,於是,她情急之下,猛然的吐出一句話,「你已經害死了主子,難道,你還想讓他,死不瞑目嗎?」
果然,這句話,十分奏效!
媚兒身影一顫,竟然真的生生止住了腳步,就那樣傻傻的站在原地,沉默了好半晌,隨後,手一揮,一個玉瓶猛然落於了情娘面前!
「服下,可解!」
媚兒輕輕的聲音,充斥著一股悲傷與懊悔,早知道結果如此,她或許,或許就不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