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液泅泅地從簡舒然的體內湧出，染紅了身上雪白的雪紡裙，一片一片，似乎盛開絢爛的荼蘼花，刺眼，炫目……
此刻簡舒然靜靜地躺在鮮紅如火般燃燒的血泊中，生若夏花般絢爛，靜謐地緊閉雙眼，死若秋水般寂寥。
景浩伸出顫抖不已的雙手，緊緊地抱住她破碎的身體，「舒然！」景浩嘶聲力竭大喊。
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嗎？懲罰他不珍惜自己的所愛，一次又一次傷害她，把她傷得遍體鱗傷還要在上面撒鹽。
好不容易找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來不及喜悅片刻，來不及彌補自己的過錯，馬上要面對的卻是如此震撼，慟心的現實。
要懲罰的是他啊，為什麼是簡舒然呢？
「舒然，醒醒，你張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週遭嘈雜的呼叫聲，車鳴聲，電話聲，似乎都消散了，全世界霎時寂靜無聲。
景浩什麼都聽不到，緊緊地抱著她瘦削的身軀，一遍一遍呼喚著她。
結束了，一切是是非非是應該結束了——
簡舒然感覺身體越來越冰冷，一滴液體滴在她的臉頰上，帶著灼熱的溫度，一縷溫暖漫延。
「舒然，堅持下去，為了我們的寶寶……」
誰好囉嗦，像一隻蒼蠅一直在她的耳邊嗡嗡直叫。
寶寶？對！她用生命來愛的寶寶。她緩緩睜開沉重迷離的雙眸，煞白的唇瓣微動，沾滿血跡的手拽住了景浩的衣袖，虛弱地說道：「寶寶，救救寶寶……」
用盡了最後的一絲氣力，手無力地垂下，
*** ***
簡舒然被推進了手術室，那扇門緩緩地關上，似乎隔離了生死。景浩頹然地背靠著牆壁，心顫抖不已。緩緩攤開雙手，滿手鮮紅的血液，血腥味撲鼻而來，濃烈，腐糜……這就是他的罪行。
「舒然，舒然……」他嘴裡喃喃地念著，「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失魂落魄的他一遍又一遍的念叨，
「先生，你是患者的家屬嗎？」一個帶著無框眼鏡，文質彬彬的醫生問道。他被景浩駭然的氣場嚇到，只敢小心翼翼地輕聲說話。
「廢話！」景浩隨口丟了兩個字，很顯然他並不想被打擾。
「那，那請在這個手術協議書上簽下名。」醫生顫顫巍巍地把一張紙頭遞給他。
「什麼手術協議書？」景浩瞥見了上面「手術風險」四個字，冷怒地說：「這是什麼意思。」
醫生扶了扶眼睛，「因為你夫人的傷太嚴重了，所以要你做出保大還是保小的決定。」
景浩犀利的眸光一閃，死死地拽住瘦小醫生的領口，一把就拎了起來，「你給我聽好了！我既要保大的，也要小的！誰有事，我就把這家醫院移位平地！」威脅的話語震得那個瘦弱的醫生全身打顫。
「可，可是傷得真的很嚴重，要保全大小，幾乎不可能啊！」醫生扳著苦瓜臉，為難地說道。
此刻，心亂如麻的景浩全身的一絲一縷的筋脈都被簡舒然牽動著，抬手，給那個瘦小醫生重重一拳——
扯開嗓門，朝他大喊：「沒什麼不可能，一定要救舒然和孩子！聽見了沒有。」
醫生頭一側，身子軟綿無力。景浩手一鬆，他就倒下了，輕輕拍打他的臉，「喂！你醒醒……」
一架直升飛機在醫院外的空地上停了下來。跳下三個男子，立即直奔醫院。
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三名身材頎長，長相不凡的男子匆匆趕過來，一名邪惡似撒旦，一名冷徹似寒冰，還有一個明朗如陽光。引得上至八十歲的病人，下至在媽媽臂彎中的小孩，紛紛把頭轉向他們。
「我就說過，我們不應該一起出場的，弄得好像在走紅地毯。我看這回頭率有百分之兩百，我感覺自己就像在動物園巡演的大猩猩那般被人觀賞。」祈遠抱怨著，腳步並沒有減慢。
「你扒光了衣服，走一圈，保證回頭率有百分之兩百萬。」萬俟肆回了他一句，繼續調侃他，「祈遠，你怎麼一聲不吭就退化到人類祖先了，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這兩個人一見面就吵架，就像男女對唱山歌那般默契，你一句，我一句，似乎一天不對上兩口，就不舒服。車澗楓早就習以為常了，自己常常隔岸觀鬥，只求不被牽扯進去，自己少動口就好。
景浩頹廢地坐在手術室外，頭埋在雙手中，手上粘有她的鮮血，已經乾涸，但依舊泛著苦澀的血腥味，直撲鼻息，漫入他的肺部。無不在揭示著他的過錯，他的殘忍……
「景浩，情況如何？」車澗楓簡潔明瞭地問道，他一聞到血腥味就來勁。
景浩緩緩地抬起頭，眼眶血紅，滿臉的惆悵，頹廢，落魄，感覺換了個人。以前的他，光鮮亮麗，神采奕奕中透著氣定神閒的篤定和猶如神袛般的高貴底蘊。哪會像現在的那般無措，無助。
他搖搖頭，「情況很不好。」
「小浩浩，你放心好了，有小楓楓在，絕對不會有事的啊！」祈遠拍著車澗楓的胸膛，「對吧？」
「不要亂摸！」車澗楓斜視了他一眼，脫下西服，捋起袖子，「我現在就準備手術。」
「真小氣，是鍍金還是鑲鑽的，連碰都不准碰一下。」祈遠喃喃地嘀咕道。
車澗楓很快就換好了衣服，戴上了皮手套，問道：「這裡婦產科的醫生呢？」
在這個小鎮，醫療條件比較差，這家小小的醫院婦產科只有一個婦產科醫生。偏不巧的就是那個被景浩一拳打暈的娘娘腔醫生。
「那個死書獃醫生被我打暈了。」景浩淡淡地說道。
「哇哦！景浩，你真酷！」祈遠豎起大拇指，佩服啊，佩服。
「那要怎麼剖腹產啊？」車澗楓眼眸盯著景浩。
景浩懊惱地抓住頭，好像做錯事的小孩，意識到錯誤，悔恨不已，「我這就去把他弄醒！」
祈遠踹了車澗楓一腳，把他推進了手術室，「你是綜合科醫生嘛！剖開個肚子，取個東西，你最在行了。」
※話說這一章本應該很悲的說，怎麼妖妖一寫出來，看著咋挺有喜劇感的。==！算是調節一下低沉的情緒吧！(*^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