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千年之蘭陵王 第6卷 卿若忘卻舊時事,君可為卿守幾載(1)
    洛陽。

    高長恭欺騙了鄭子歆,在他答應了永遠都不會欺騙她以後,因為他要救她的性命。日子過去了許久高長恭一個人在杏園裡,依舊像鄭子歆在時一樣的生活,他知道在突厥阿史那燕都會救活她,無論出於什麼原因。

    「父親。」高裕寧看了看失神的高長恭。

    「吃飯吧。」高長恭笑了笑,飯桌上還是會留著鄭子歆的份兒,他懷裡抱著高青荷那個小女娃,樣子有幾分滑稽,還有幾分淒楚。

    自鄭子歆被阿史那燕都帶走的那日起,李可辰回鄴城去找自己的師父,她知道,高長恭是鄭子歆的,無論鄭子歆在哪裡、會不會記得他都無所謂。他不像曾經一樣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因為他是孩子的父親,他必須肩負起做一個父親的責任。

    「父親,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您還在這洛陽做什麼呢?」高裕寧是心疼高長恭,在這杏園一日,她便會痛苦一日。

    「好吧,過幾日我們便回鄴城。」話音剛落,鄭府管家慌慌忙忙的趕來了。

    「姑爺…。」來人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回事兒,急成這樣,慢慢說。」高裕寧有些不開心,本來高長恭難過這些日子已經讓他夠難受的了,這個傢伙還一點眼色沒有的闖進來。

    「老爺,老爺他不行了,姑爺,少爺,你們快去看看吧~」管家說著就掉下淚來。

    高裕寧一聽是鄭中堯病重便抱起妹妹就往外跑了起來,高長恭詫異了一下也趕緊跟上高裕寧的腳步。

    鄭府。鄭中堯只剩下一口氣了,這些時日為了自己的女兒他也一直在堅忍著,若不是鄭子歆一直在身邊,他早就去找婉晴了。房間裡燈光如豆,在冬日的風裡閃爍著昏黃的光,看上去就像下一秒就會熄滅一樣,也像極了鄭中堯的生命。

    「父親,您怎麼了?」高長恭跪坐在榻前看著虛弱如此的鄭中堯。

    「沒事,早該去找你婉晴姨了,可是一直捨不下子歆,如今子歆也走了,我知道阿史那燕都會給子歆解毒,只要她生活的好,在哪裡對我來說都不甚重要了,可惜苦了你了。」鄭中堯微微笑了笑看著高長恭,他知道高長恭的隱忍和心痛。

    「外公。」高裕寧也在一旁流著眼淚,雖說他並不是鄭子歆和高長恭的親生子,但是鄭中堯對他的疼愛卻是不假的。

    鄭中堯看向滿臉淚水的高裕寧:「寧兒啊,你比你母親可讓人省心多了,如今你母親不在,什麼事兒都多幫忙你父親,還有青荷,青荷也是個乖孩子,從來都不哭鬧。」聞言那個襁褓裡的的女娃哇哇的哭了起來,原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建立起來是很容易的,就像此刻哭的淒慘的從來都不能用語言與他們交流的青荷。

    「長恭,我這一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與你和子歆一起看著青荷長大,看著你們兒女繞膝,不過能有這麼好的女婿,倒也心滿意足了。日後有機會就叫子歆回來吧,子歆愛你,她若知道你是為了她,定然不會怪你的。」鄭中堯握著高長恭的手,禁不住老淚縱橫。

    「嗯。」高長恭鄭重的點了點頭,若有一日子歆回來她的父親卻不在了,她一定會非常傷心的吧,她的父親是那麼無條件的愛著她。

    見高長恭答應自己,鄭中堯微笑著閉上了眼睛,在他的最後一個夢裡,婉晴還如他們年輕時一般,站在家門口等他回去。

    由於鄭中堯的死,回鄴城的事情又被擱置了下來,高長恭把鄭中堯的骨灰灑在了後山的小河裡,他知道若是鄭子歆在也定會那樣做的,因為後山的小河裡葬著她的母親。回鄴城自然而然的被推遲到了三個月以後,他必須留在洛陽給鄭中堯守滿三個月的孝才會離開。

    三月後,早春的天氣,杏花已經次第開放,高長恭準備好了行李。看著滿園飄飛的杏花,他突然回想起那一日,多年前,三個女孩子在杏園裡采著杏花,像是林間飛舞的仙子,如今他們各自夠有各自的哀愁了,他們都遠離了,這杏園裡的亂紅飛舞也變得盛滿了寂寞。高長恭一身縞素,走向那許多株杏樹,他沒有看到自己的背影,也是那般的落寞與傷悲,那麼讓人心痛,讓人疼惜。

    「父親,我們走吧。」高裕寧抱著青荷走近他,也真難為了他們兩個大男人照顧一個小嬰兒。

    「等一會兒,還有一件事情要做。」高長恭回頭看著高裕寧,神秘的一笑,自從子歆被阿史那燕都帶走後,他便再也沒有這樣笑過了吧!

    高裕寧一時間才發現自己的個、父親竟然是這樣的美男子,原來自己曾經崇拜的那個親生父親高孝瑜的美麗與這個真正意義上的四叔比起來還要略遜一籌。高長恭拿了鄭子歆常用的花籃來,採了許多剛剛開放的杏花,放在籃子裡。

    「採這些杏花做什麼?」高裕寧不解。

    「你母親最喜歡杏花了,還有你外公,你母親的母親,還有我的母親,他們都喜歡杏花。你知道嗎,你婉晴婆婆與若晴婆婆都葬在後山的那條小河中,你母親在的時候每年春天都要采很多的杏花給他們送去。如今你母親不在,自然由咱們代勞了。」高長恭耐心的解釋著。

    「原來如此啊。」高裕寧說著也幫著高長恭采起杏花來。

    後山的小河依舊亙古不變的留著流著,那條河裡流著三個人的生命,他們同樣關注著高長恭與鄭子歆的命運,但是他們都已經被時間淹沒,被時間扼殺。他們曾經也有著像杏花一樣的生命,他們都已經老去、凋謝。

    高長恭抱著襁褓裡的嬰兒看著河面上細細的流水,陽春三月,風很柔和,陽光也很溫暖,只有他們的心,是微涼的。旁邊的高裕寧抱著滿籃子的花,那香味讓人迷醉,高長恭拈起幾片花瓣輕輕的灑落在水面上,那花瓣便隨著流水,漸漸的、漸漸的,遠了。

    那一日的河上飄滿了杏園裡的花瓣,淡淡的杏花香隨著細細的水流,一點一點的流過他們關於春天的記憶。在他們的記憶裡,春天也是殘缺的,因為子歆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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