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長恭帶你回洛陽看父親,你說好不好。「高長恭走到床邊深情的擁抱了自己的娘子,這秋日的空氣已經有些涼意了。
「長恭怎麼知道這些時日子歆想念父親想的厲害呢,嘻嘻,當然好了。「鄭子歆看著高長恭順在腦後的修長烏黑的發,裡面還是那種杏花的香,讓她迷戀而又覺得安然。
「那是當然,長恭多疼子歆呀,子歆想什麼,長恭就一定努力滿足,呵呵。「高長恭也溫暖的笑著,好像那劇毒、死亡之類的字眼都不存在,都不會走進他們的生命。
「好了好了,這事兒跟皇上說了嗎?再說朝上的事情?「鄭子歆想說高孝琬的事情,但是怕觸到了高長恭的痛處,便用了個無關痛癢的詞。
「三哥與嫂子一起已被賜回晉陽了,朝上長恭再沒什麼好留戀的,再說長恭也很想念在杏園的山野生活了呢,還有父親!「高長恭微笑著刮了刮鄭子歆的鼻子,寵溺的就像當年剛剛對彼此示愛的新婚夫妻一樣。想想他們也不過二十幾歲,還是很年輕的,但日子過得卻像是相伴了幾百年了一樣的默契。
「嗯,那咱們便回去。「鄭子歆把頭抵在高長恭的胸膛,像是親暱的小獸一樣,弄的高長恭一陣心疼。
翌日朝上,高孝珩只說是蘭陵王妃劇毒難解,如今已與長恭一道回家鄉洛陽靜養著。高湛害了高孝琬,一時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便說走了就走了,自己本是也允諾了長恭的,一下子面子挽回來了,也讓他理解臣下的光輝形象得意樹立。鄭子歆遠赴晉陽從戰場上救回相公與高長恭為了娘子寧捨棄鄴城的榮華富貴的事情一時間在市井傳為佳話。
走的當日高孝珩來送,好像也只有他,能夠永遠安全的在那個位置,因為他足夠的聰明與隱忍,足夠的智慧與豁達。馮小憐顯得有些木然,她沒有見到高孝琬最後一面,當她醒來的時候,高孝琬的屍身已經由自己的妻子帶回晉陽了,她還是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在她已經慢慢成熟的心裡,一個可怕的想法正在醞釀,大齊王朝,皇權之爭,都去死吧,都去陪著孝琬哥哥。
「二哥,長恭走了之後這朝上就再無人可以陪伴著你了,二哥你要處處小心謹慎,記住長恭是你永遠的兄弟。「高長恭有些不捨,如今只有這麼過分兄弟還能好好的說說話,高延宗還在為高孝琬的死耿耿於懷,當然是不能諒解高長恭此時要回洛陽,所以高長恭往來路上看了看,並未見他的身影。
「二哥知道,長恭回去吧,回去就別回來了,這朝堂之上不適合你。「高孝珩意味深長的說了這麼幾句話。
「其實長恭一直都明白,自己王爺當的不像王爺,將軍當的不像將軍,早不想參與朝堂之上的事情,可惜亂七八糟的事兒總是緊趕著來。」高長恭無奈的歎了口氣。
高孝珩又拍了拍高長恭的肩膀,高長恭說的也是實在話,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讓他回來這個自己一點都不喜歡的地方,以後也未必他就能在杏園裡永久的幸福下去,有些宿命裡的東西永遠都改變不了。
「姐姐,此去就不知到是否還能見到你了。」馮小憐拉了鄭子歆的手感慨世事,高孝琬就這樣永遠的走出了她的生命,讓他在時光千年的流轉裡也尋不到他的身影,她已經慢慢的變得不再脆弱,不再那麼的需要誰保護著,所以她還是不會跟鄭子歆回洛陽。
「父親,母親,咱們走吧!」高裕寧拉了拉鄭子歆與高長恭的衣襟,他不想在這裡乾耗著,耗久了怕就離不開了,他怕自己不忍看馮小憐獨自一人在風中顫顫巍巍的背影,不忍心看到馮小憐失落的神色,不忍心看到很多很多。
李可辰早早的把軟緞錦被鋪進了車廂內,她知道鄭子歆不喜歡顛簸,如今這身體更是顛簸不得了。
「可辰此次就與姐姐一同回洛陽吧!」鄭子歆拉了拉李可辰的手,只當是客氣了一回,卻不曾想高長恭也上前說:「是啊可辰,此次就與我們一同回去吧~」他語氣真誠,絕對不是隨便說說。
而李可辰也並沒有拒絕,聽話的待在車廂裡不出來,她知道高長恭是為了鄭子歆才這麼要求她的,雖然高長恭的要求有些自私,但是她也是為了自己的子歆姐姐,所以她沒有拒絕。高長恭,他的心裡還是沒有任何女人,除了鄭子歆,任何人都住不進去。
「馮小姐,若是有什麼難處就書信來說,凡可幫忙之處寧兒定當盡力幫你,我與母親回了洛陽這鄴城就你和馮老爺馮夫人了,事事都小心謹慎些。」高裕寧一反常態的嘮叨了幾句,其實這比之訣別更像是一種承諾,他的承諾就是,若你需要,無論多遠多艱險我都會來到你的身邊。
「謝謝寧兒。」她都沒看他一眼,以一個姨母該有的口吻感謝著,而他們其實也不過是年紀相仿的孩子而已。
高裕寧眼神一黯退在鄭子歆身後,扶著自己這個年輕漂亮的不像話的母親。
「好了,咱們走吧。」李可辰從馬車內探出頭來結束這並不讓人開懷的談話。
馬車又像當日一樣絕塵而去,不同的是這次高裕寧沒有往外看,他不敢往外看,怕看到馮小憐的孤獨。鄭子歆與高長恭也沒有往外看,他們對這裡毫無留戀,他們不想看到高氏岌岌可危的江山,這對他們來說並無任何意義。
高延宗躲在一棵樹後面看著自己的四哥離京城越來越遠,走了就好,走了就不必這麼多艱險。高孝珩站在原地並不急著回去,這次的馮小憐看到身邊空了,而上次於高孝琬一起遛馬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她誰也沒有理,一個人倔強的轉過身向著鄴城內的方向而去,站在原地的高孝珩回頭看了這個女子堅強的背影,她注定不會被時間的大潮淹沒,她注定被歷史記住,因為她有才有貌,最重要的是她心中有恨,她不會善罷甘休,不會讓高孝琬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
馬車內鄭子歆安靜的不說話,李可辰看情形也只得安靜的陪在身旁,若無解藥,今冬她就一定會死,一定會死。他們一路向南,帶她回她的家鄉,回去見疼她愛她的父親,回去過他平靜無波但卻幸福恬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