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恭看了看身後的高孝琬沒有言語,他不知道說些什麼,從戰場上歸來以後他本該生氣本該憤怒,可是卻沒有,那些壞情緒都離他很遠很遠。他只是覺得落寞,前所未有的落寞,就像自己的靈魂抽離了身體一樣,他有點不能主宰自己的心緒。他抬頭看了看遠處,雪已經停了,一場雪來得快去的也快,大雪過後冰凍三尺,這種疼痛與絕望只有他才最清楚。它不像生離死別,只是知天命,一種難以言說的知天命。
「回去吧!這戰事不一定何時又要開始了,突厥一日未回大漠咱們就一日不可放鬆警惕,長恭應該為江山社稷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高孝琬說的頭頭是道,不愧是高澄的嫡子,生來就有一種大家風範。
「知道了,多謝三哥一直在旁協助長恭。」他踏著厚厚的雪慢慢的回了自己的住處。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是卻剛剛躺下就進入了夢鄉,夢裡那個單純的像水一樣的姑娘還是像從前一樣跑過來問他,請問你是叫做高長恭嗎?他想回答是的,可是卻怎麼都開不了口,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好像被釘子釘住了一樣。請問,你是叫做高長恭嗎?那個女孩子一遍又一遍地問,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可是他卻覺得那聲音很遙遠很遙遠,遠的像來自另外的世界。
已經很久都沒有做這樣的夢了,自從在杏園見到鄭子歆以後他就沒有再做這樣的夢了,可是如今這夢又來了,這樣的夢境包含了怎樣的深意呢!他想不明白,就像他在夢裡的時候也能清醒的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可是當他終於能夠回頭看她一眼的時候她的身子卻一點一點的變得透明,直至在杏園的濃霧裡完全消失不見。鄭子歆,你跑到哪裡去了,你怎麼能拋下高長恭,她是你的夫君,你聽到了嗎?你的夫君在呼喚你,你到底是在哪裡迷了路,你給本王回來,本王不會讓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一定不會。
當他掙扎著醒來的時候就像當年的鄭子歆一樣,每每做了這個夢醒來總會有大片的眼淚浸濕了枕頭,他從來都懂得藏住自己的情緒,藏得滴水不漏,除了在他娘子的面前。外面茫茫的雪原讓人覺得天空從未有過的遼遠,而高長恭卻覺得自己的溫暖從未如此遼遠,遠的他碰不到摸不著。鄭子歆,你帶走了本王的快樂,你帶走了本王的溫柔,你帶走了本王的平易帶來了一個冷漠男子的不可一世。鄭子歆,你在哪裡,你可曾聽到過一個聲音,我一直在呼喚你,娘子,回家。娘子,回家。
鄭子歆,無論你曾經多少次的傷害了我,我就是不能狠下心來全心全意的恨你一次,因為我愛你永遠都比你愛我多,不知道真相的高長恭在心裡這樣想著。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為了他失去了什麼,她失去的是生存下去的勇氣,因為她知道他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