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辰從外面進來,手上還端著剛剛煎好的藥,她朝鄭子歆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子並沒有哭鬧,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裡溢出來,但是她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一個女子的堅強終於被擊潰了,但是那些被擊潰的堅強卻被她強忍著,她不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或者這一刻她的心有多涼。
「姑娘,把藥喝了吧!」可辰揪心的看著鄭子歆,她的倔強很像一個人,很像那個曾經與自己最親近的女子。
鄭子歆接過藥,忍著滴落在藥湯中的眼淚一口氣把整碗藥喝下去,這是她與高長恭唯一的孩子,她不願意這樣的事實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她自己知道,但她寧願別人不要說,至少她心裡能真正好受一點。
「姑娘。」可辰扶了扶起身欲走的鄭子歆:「姑娘不可,你身體虛弱,不能行走。」
鄭子歆並沒有說話,她只是回頭看了可辰一眼,那樣憂傷的眼神,那樣絕望的姿態,在她生活在世上的這些年裡,除了之前她的姐姐,她再沒有見到過誰有那樣的眼神。那時她還年幼,她的姐姐嫁給了一個叫做高洋的男人,隨後她的二姐姐也嫁給了那個男人。她的父母念及她還年幼,怕會遭到迫害便把她送往洛陽跟著自己的師傅學醫。她永遠記得那個後來被大家尊為李皇后的女人那一刻刻骨銘心的破碎,那個美貌無人能及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李祖娥,她會經常扯著她的衣角撒嬌,叫她荊兒姐姐。
隨即可辰放下了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她默不作聲的跟在鄭子歆的身後,隨著她慢慢的一直走一直走。在漆黑的夜裡鄭子歆走在前面顫顫悠悠,後面跟著一臉久遠的懷想與震撼的李可辰,還有心痛的無以復加的鄭中堯。這個倔強的女孩子,她要走向何方,要怎樣才能讓她少痛一些,他們都不知道。但其實無論怎樣,她心上的那道傷都已經太深了,她失去了深愛的丈夫,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安慰,那個還沒有機會長大的孩子。她寧願失去自己的生命。
她一路走回了杏園,寒冬臘月,杏園裡樹枝都是光禿禿的,滿地的落葉更讓她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就像這些落葉一樣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為什麼害我不得不離開高長恭,為什麼奪去我與他唯一的牽繫,你好狠心,好狠心啊!輕聲說完這幾句話後她又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溫暖的床榻上開始睡覺,她想若是能夠睡死在這裡也是一件好事。這樣她就不必吧面對這麼多自己不想面對的事情。
躺在那裡的她是靜默的,在鄭中堯看來此刻的子歆就像曾經因,救高長恭而受傷之後昏倒在床一樣,那種像死亡一樣的安靜讓他覺得可怕。子歆,你還是快點好起來吧!無論如何父親會一直愛你,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父親對你的愛會比任何人對你的愛都多,雖然父親知道也許有些愛我永遠無法替代,但是子歆,你是我的骨肉,你疼,父親會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