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兒,經理找你!」辦公室裡,謝艷忘了自己這是這幾天第幾次說同樣的話了,與林雅交換了個眼神,兩人同時搖了搖頭,面帶憂心的望著葉紫。
「經理,你找我?」面前的男人曾經是自己心儀已久的男人,可是現在看著他時,葉紫腦子裡卻出現的全是另外一個男人。
王偉抬頭盯著葉紫,臉上的笑容十分的勉強,他十指交錯的握在一起,葉紫知道是她該離開的日子了。
「為什麼要這樣?你明明從來不會犯那種幼稚的錯誤的!」對於葉紫,王偉一直把她當成是妹妹看待,所以,哪怕是知道要挨上級的罵,他也不只一次的幫葉紫頂了下來。
「什麼時候可以走?」葉紫的表情依舊是一如既往的頹廢,望著王偉,她的眼裡一片死沉。
「今天!」王偉低下頭,語氣裡盡有些不捨。
「你居然能把客戶都弄反掉,我……」
「謝謝你一直來的關照,我走了!」葉紫的表情哪怕在這一刻也沒有什麼大的波動,只是楞了一瞬,便又恢復了原樣,她起身,木訥的對著王偉鞠一躬,便退出了經理辦公室。
「紫兒,你………」
「你幹嗎非要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不就是一個男人沒了嗎?你這又是何必呢?」林雅是心直口快的人,見葉紫這樣,她是又急又氣。
謝艷聞言手在下面碰了下林雅。
「我說的是實話,一個男人,他媽的走就走了,你就是死了,他也不知道,你幹嗎要這副鬼樣子!」說完林雅甩開謝艷的手,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過化妝鏡,然後對著葉紫:「你看看,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夠了,林雅,你還嫌她不夠難受呀!」謝艷從林雅手裡奪過鏡子,然後手扶著葉紫。
「難受?我就是要讓她難受,那男人是誰,那男人是金楦,金楦,你知不知道是誰?看到沒,我們這家擁有上萬員工的廠,不過在將來是他名下的一丁點產業而已,你為他難過,呵,葉紫你就醒醒吧!你以為,這樣的男人,會在恢復記憶了以後還來找你這個打工妹,真是……」林雅知道自己現在的話對於此刻的葉紫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可是,她真的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再沉陷下去。
「他會的,他說過讓我等他的!」葉紫抬頭,對著林雅大叫了起來,然後轉身便向辦公室外面跑去。
「別去追,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拉住準備前去追的謝艷,林雅背靠在桌上,頭微低著。
「你說,他真不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敢給紫兒她希望,我害怕……」
「我懂!」
接下來,兩人便陷入了沉默中,對於未來,他們沒人敢說會與不會!
公交車最後面的位置上,葉紫面無表情的端坐著,路邊的垂柳樹已是綠葉油油,快到郊區時,偶爾還能聽到幾聲蛙叫,可是,一切看起來挺和諧,挺美好的,可是葉紫卻覺得自己的心情一如那蛙叫聲源處,小壕溝裡的渾水,難以澄清。
「要去哪裡呢?」一記男聲憑空而起,葉紫將頭向窗口側了側,沒做理會。
「這可不像是葉紫會做的事情!」真吵,真不想理,可是,那兩個葉紫還是拉回了她的視線。
「楊少?怎麼會是你?你………你的腿?」沒想到會是這個男人,葉紫是又驚又羞。
「還知道我的腿?突然間就不見了你的蹤影,三天了,如果不是今天實在忍不住去你們廠門口等你,怕是以為你都失蹤了呢?」邵洋說著,將手裡的一個天藍色的保溫桶打開。
「先吃點東西吧!一天沒吃了!」
看著他從小小的保溫桶裡像變魔術一樣變出了飯菜湯來,葉紫心裡頓是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是她不義,為了金楦的離開,而刻意將自己孤立了起來,連他都沒有告知一聲。
可是,他現在卻能這樣笑著給自己送吃的。
「對不起!」
「幹嗎要說對不起?」從袋子裡拿出勺子和一塊白色的布,邵洋遞給葉紫。
「我………我都沒和你說一聲就……」
「吃了它,我就原諒你的不告而別!」
「你幹嗎沒事要跟著我,你的腿能動了嗎?」葉紫邊說邊低頭,看著那已被長褲蓋住的膝蓋。
「勉強能動!」邵洋溫柔的回應著。
然後便看著葉紫,保持著沉默,這個女人的性格還真不是普通的倔強。
「你說他會回來嗎?」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葉紫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是說金楦?」
「嗯!也,你知道他嗎?」對於邵洋能叫出金楦的名字,葉紫很是驚訝。
「我不但知道他,我還認識他,我們在美國時,是校友,而且……曾經有一段時間還住在一起過!」對於這番話,邵洋說的雲淡風清的,可是,葉紫卻是睜大了眼睛。
「你暈過去的那天晚上,我們碰過面!當時我也很驚訝他就是你口中的失憶!」邵洋邊說邊轉頭望著葉紫。
「知道嗎?你讓曾經在美國大學裡有著兩大冷少之稱的男人都因你而改變!」雖然不知道葉紫能否聽得懂他話裡的話,但是邵洋還是忍不住的說了出來。
聞言,葉紫有些懵,待回過意來,臉卻通紅了起來,如果她連這點理解能力都沒有,那她就不是葉紫了。
「今天這菜真好吃!」她舀起一勺放進嘴裡,然後將臉轉向窗外,對於邵洋這再直白不過的表白,她有些難以接受,更多的是受寵若驚。
「如果可以,你忘了他吧!」就在葉紫以為邵洋不會給她答覆時,他卻突然地說道。
手裡的勺子顫抖了起來,她笑著轉頭,與邵洋對視著。
「忘了他?為……為什麼?」如果這樣的話從別人口中說出,葉紫會大叫起來,可是,偏偏是從這個看似很瞭解他的人口中說出,冰冷的感覺迅速瀰漫向她的四肢百骸,全身有些動彈不得。
「為什麼你會慢慢知道的!」邵洋拿起礦泉水瓶小口的喝了一口,他從沒想過要做這樣的小人,他也從不認為自己需要以這樣的方式搶回這個心都快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女人,他只是為了她好,他太瞭解金楦這個人了。
他的愚孝,他早在很多年前就領教過,而也就是這份愚孝,他預感會成為他們感情的絆腳石。
「哦!」邵洋不願意說,葉紫也沒再多勉強,只是………心裡因著那句忘記卻難過了起來。
「工作沒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車到終點時,邵洋似是不在意的問道。
連這他也知道?葉紫楞了楞神,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回老家一踏吧!」葉紫低頭想了回,抬頭說道,以她目前的狀態,怕是很難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記著我的電話,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別忘了打我電話,包括工作!」邵洋的熱心讓葉紫有些無從適從,看了他半響才點頭,這男人,她真不想欠他太多。
「你腿沒事吧?」被邵洋送到家門口時,葉紫轉身問道。
「沒事,明天要回S市了,去了那邊好好養幾天,沒多少大礙的,倒是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我去送你!」
「不用了!那有時間再聯繫吧!」葉紫雖大大咧咧的,可是卻異常害怕這種離別,在這個城市呆了兩年多了,從沒想過會以這樣方式,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不免有些傷感。
「你是在為我哭嗎?」邵洋遞過紙巾,滿臉的笑意卻也掩不住眼中的不捨。
「嗯,是!」葉紫抬頭,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的表情,她有些哭笑不得!
邵洋伸手,將葉紫拉入懷裡,手輕輕地從後面撫摸著她的長髮,「紫兒,別忘了我!」
然後在葉紫剛剛感覺到有些溫暖時,邵洋將她推出了懷抱,轉身上了後面的計程車。
葉紫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看到他難過的表情。
下午,簡單和謝艷及林雅說了聲,葉紫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葉父葉母似乎知道她要回來似的,床居然都已給鋪好,看到她時,都只是擁抱了她一下,什麼都沒說。
之前,葉紫一直認為家是自己的避風巷,可是當看到來來往往上門提親的人時,她知道自己這個避風巷已沒辦法呆下去了。
她謝絕了父母的挽留,毅然選擇了離開,當站在買票的窗口時,幾乎是出自於下意識的,她購買了到Y市的票。
一天多的火車,到的時候,葉紫站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她卻止不住腳步的邁上了開往那個熟悉地方的公交。
「婆婆,這個房子再租給我,行嗎?」找到了房東,葉紫有些羞澀的說道。
「租出去了!你走的那天,就租出去了!」婆婆用著生澀的普通話配合著僵硬的手勢跟葉紫比劃著應道。
「租出去了?」葉紫低聲,喃喃地說道。
「哦,對了,姑娘,那個租房子的人當時把這個交給我,說如果你再回來讓我把這個給你!」婆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從旁邊的桌子抽屜裡抽出一封信遞給葉紫。
葉紫詫異地接了過來,打開「知道你會再回來,這是我們送給你的再次見面禮,如果你真的相信緣份,那麼,就等下去吧!我們永遠支持你!謝艷林雅留」
信封下,一把鑰匙露了出來。
「謝謝婆婆!」收好信與鑰匙,葉紫心裡滿是感動。
推開門,房間的擺設依舊如她走時一樣,將衣服簡單的收拾了下,葉紫靠著床坐了下來,「金楦,你真的會再來找我嗎………」
另一邊
「哥,我知道你在想她,可是……媽這個身體,你……」
「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和她聯繫了!」母親以死相逼讓他此生不可再主動去見葉紫,他就算是一個千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在母親那已淡淡失去生機的眼神裡,他最終選擇了妥協。
「我幫你去告訴她,讓她別等了,行嗎?」知道哥哥的難過,金沁心接過話說道。
「不用了………」金楦上前輕輕地撫摸了下金沁心的頭,遷強地笑了笑,然後轉身向樓上走去,他不是沒想過要親自去告訴她,可是……
如果她對他真的有心,那麼,自己去了,無疑是雪上加霜,讓她更是難過,如其要在她傷口上撕鹽,還不如讓他一人來承擔這所有的痛,就讓她誤會吧,就讓她以為自己不過是在玩他,那樣或許她心裡會更好受一些。
望著那已不再有朝氣的背影,半個月的時間,金沁心覺得自己這個哥哥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她永遠忘不了,在回來的那天晚上,當哥說起那個女人時,眼裡的光彩。
她也永遠無法忘記母親讓哥發誓時,他眼中飽含的淚水,哥哥是個男人,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和他一起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那般模樣,欲哭無淚。
「小玉,怎麼了?」
「為什麼你哥回來了,都不告訴我?」金楦剛上去,金沁心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安小玉憤怒地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
「安小玉,我家的人現在都快煩死了,你別還來添亂行不行?」金沁心還正在為金楦的事難過,所以聽著安小玉這樣說,她不由得煩了起來。
「對不起哦!沁心,我………我只是有些急!」安小玉的語氣緩合了下來。
「我哥現在心情不好,你如果不想挨罵就別過來!」金沁心說完就掛了電話。
「小姐,夫人叫您!」家裡的傭人看著金沁心掛掉電話後瑟瑟地說道。
「嗯!知道了!你先過去吧,我馬上就過去!」自從上次母親逼著讓哥發誓後,金沁心總覺得這個母親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似乎就開始變味了。
她一直以為母親這人挺開明,挺善良的,可是,當哥哥拿著那女孩子的照片給母親看時,敏感地她就發現一向溫順的母親眼裡竟有一抹狠光一閃而過,她以為自己是錯覺,可是,當母親以自己的生命作為籌碼來威脅哥哥時,她才知道自己沒看錯。
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之前一直勸父親說門弟之差,貧富之差都不是問題的母親為何在那一剎那間就全變了樣。
她承認那女人的長相談不上出色,可是,以她評美的專業眼光看來,也絕對不是什麼很不入眼的角色,她在母親之前就從哥哥那見過這張這照片,她記得,當時,她還信誓旦旦地和哥哥說,母親那關絕對不會有問題。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