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聖者 第2卷 第六十章 堅持下去
    沙漠中,一輛裝甲車急速地飛馳著…

    「快點,再快點…」傷勢最輕的火鴉坐在駕駛位上一臉的焦急,汗水已經浸濕了他雙頰。原本一雙狡猾、靈動的眼睛此時也已經深深凹陷,連續五天五夜的不間斷趕路已經讓他筋疲力盡。

    只是他還沒有停下,因為他的身上還肩負著兩個生死之交的生命啊!魚腸一直昏迷著,也不知道會不會直接這麼一睡不醒了。而沈界佑在四天前還能用心靈與他交流一下,甚至在車內漂浮著身子活動一下,可是現在他也躺在魚腸的身邊毫無聲息了……若不是兩人都還有著微弱的鼻息,若不是他還記著自己肩上的責任,恐怕他早就被這份心焦和痛苦給熬瘋了吧!

    饒是如此,他現在也是兩眼血絲,一副幾欲發狂的模樣。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覺得身邊一陣清涼,原本全身因為焦躁而產生的燥熱感也是立時全無。同時,一隻流水構成的纖纖素手輕柔地將一個水壺遞到了他的面前…

    「喝點水吧。」沈界佑那熟悉而令他心安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驀然,他只覺得渾身的負擔便消失了……接過水壺轉過頭,卻是發現水一般柔美的靈兒正站在那裡俏生生地看著他…「咕嘟~」他忍不住很大聲地嚥了口唾沫。

    「什麼眼神?!要不是看你一副要發狂的樣子,我才不會借用靈兒的身體出來陪陪你咧!」沈界佑的聲音再次在他心底響起。靈兒是沈界佑的化身,自然也有普通化身那般可以承載主體意識的能力……當然,讓靈兒這一副千嬌百媚的模樣去承載沈界佑的意識,這可真是怎麼看怎麼怪異啊!

    「界佑?…靠,還以為你就這麼一睡不醒了呢!」火鴉先是一激動,說著說著卻是不知不覺地哽咽了起來。畢竟沈界佑之前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幾乎光是讓火鴉看著就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其實我從沒有失去過意識。」沈界佑的聲音還是那麼淡然。只是靈兒卻並沒有站在那裡不動,而是一邊隨著沈界佑的心靈傳話一邊慢慢凝聚了一些水份來滋潤魚腸和他的身體……這一切不是沈界佑操控下完成的,卻是靈兒完全自發的行為!

    「那你怎麼一直昏迷著?」火鴉一邊開車,一邊不服氣地問道。

    「你以為我真的是神仙啊?我的身體已經快崩潰了,自然需要進入自我保護的休眠狀態。」沈界佑沒好氣地說道。

    「那你也可以像這樣用精神陪我聊聊天啊!」火鴉猶自為自己這五天來糟的罪感到不爽。不用奇怪為什麼他連五天的寂寞都無法忍受,畢竟他不是像魚腸那樣從小在零號部隊訓練基地長大的戰士,而是半路加入的異能者。雖然忠心、信仰等方面完全不用懷疑,但是終究是在意志方面有所欠缺。

    「實話跟你說吧,我的意識被困在了我的身體裡,一切的感知都需要通過我的身體……如果我的身體陷入休眠,那麼我的意識也將不得不陷入無盡黑暗中等待。而我的化身靈兒又在之前的戰鬥中被打散了型體,也是才重新恢復,這不我就藉著她的身體來陪你了嘛。」沈界佑無奈,只能跟火鴉解釋清楚。

    「還有這樣的怪事?」火鴉也是對沈界佑那怪異的體質感到好奇。

    於是,藉著靈兒的身體沈界佑的意識與火鴉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流著,而靈兒自己卻是忙上忙下地料理著兩個重傷者。沈界佑沒有一絲干擾她的意思,也沒有奇怪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因為在他感覺來,這就是他自己要這麼做一般…

    ……

    「你的化身真好啊……為什麼我的化身卻只是一隻小鳥兒,而不是一個火辣美女呢?」有沈界佑陪著火鴉的心情顯得相當不錯,居然再次感慨起了靈兒這個與眾不同的化身來。

    「…」沈界佑還沒說什麼,令他們驚喜無比的事情卻又發生了…「咳咳…」只聽身後的車廂裡發出一陣咳嗽的聲音,卻是魚腸在這個時候甦醒了過來!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火鴉欣喜之下立刻停下了車子,自己也跑到了魚腸身邊小心地將他扶起來靠牆放好……可是在做好這一切的時候他再仔細看向魚腸時,卻是又不由自主的悲從中來。

    只因為現在魚腸的狀態有些怪異,身受重傷之下幾天沒吃什麼東西而只靠著少量的水來維持,此時甦醒後臉色竟然異常的紅潤…病態地紅潤!

    「我…現在不過是迴光返照而已…這樣的情景,你應該也看過許多次了吧?沒什麼值得傷心的。」魚腸平緩而吃力地說著,一言之中卻是道出了他們這類人的悲哀。

    「不…你不會有事的,只要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就可以與援兵會合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得到有效的治療了!」火鴉想這麼說服魚腸堅持下去,然後立刻對著靜靜侍立一邊的靈兒說道:「界佑,魚腸就交給你照顧了,我立刻開車去!」

    說著,他便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駕駛位,再次發動起了車子。

    「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讓魚腸死在這裡的!」這不是靈兒那邊傳來的回答,卻是從魚腸的身邊,那沈界佑的身體處傳來的虛弱的聲音!…休息了四天,也用自己的水療術為自己不間斷治療了四天,雖然傷勢仍舊嚴重,卻是已經漸漸地穩住了情況。這時候強行甦醒並且開口說話,在小心控制之下,也只是讓肺部感到微微疼痛而已。

    「呵呵,我的身體我知道…恐怕沒多少時間了。」魚腸的臉上慘慘一笑,說不出的無奈。

    「放屁!」沈界佑猛然低聲喝罵,卻是讓他的肺部又是一陣火辣。

    魚腸也不在意沈界佑罵他,只是微笑著說道:「有什麼可激動的?幹我們這行的就得要時刻面對生死……許多前輩也是這麼倒在我面前的,只是現在輪到我了而已。」

    「不過是受了一點點小傷就要死要活的…我在下面的面子可大著呢!到了下面別說你是我的朋友,我丟不起這個人!」沈界佑卻是毫不客氣地繼續罵道,雖然這聲音氣短力虛,但卻是別有一番氣勢。

    這回魚腸卻是有些皺眉了,他自認為自己的傷勢這麼重,拖了那麼久絕對是沒救了,這才說出了前番灰心喪氣的話來。只是他剛想要反駁,卻是又被沈界佑打斷了……

    「你的脖子還能轉吧?看看我的身體……我的傷勢比你重得多了,尚且覺得自己還可以活下去,而且是很好的活下去。你那些傷又怎麼了?」

    魚腸聞言便立刻費力地轉過頭去看向沈界佑,卻是看見了他那一聲觸目驚心的槍傷…為了方便處理傷口,火鴉早就將兩人的外衣給脫掉了。此時對比一下兩人身上的傷口,卻發現魚腸只是前胸和腰側各中一槍;而沈界佑光胸口就有五個血洞,而整個上半身更是有著十三處槍傷!

    他在看沈界佑,而沈界佑同樣也在用那雙能夠看到死亡的眼睛看著他。在沈界佑的眼睛裡,魚腸的確是已經充滿了死亡的灰白了。死亡看似不可避免了,但是他更是知道自己擁有能夠將人從死亡的命運中救回的能力…哪怕現在他其實自身難保。

    「你…你…」魚腸呆愣的半天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最終只得啞口無言。

    「呵呵…你也看到了,要是真的去說誰先死,以我這個傷勢必然走在你前頭。可是我尚且能夠堅持下來,何況你?」沈界佑的語氣又恢復了平靜並且充滿了關切。

    「這個道理我也知道,可是…」

    「可是你覺得你的生命正在流逝對不對?」沈界佑看到魚腸在點頭,然後繼續說道:「這只是你因為身體虛弱而產生的錯覺!在你剛受傷的時候我就已經取出了你體內的子彈並封住了你的傷口,這麼多天來就算沒有好轉也是斷不會惡化的…只要你堅持下去。」

    「可是…可是我只覺得好累啊。」然而沈界佑的話卻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魚腸的精神仍舊越來越差,眼皮似乎也是越來越重,馬上就要合上了。

    「你…算了,你還有什麼心願沒有完成嗎?…說出來吧,我許我們能幫你實現。」沈界佑似乎是放棄努力了。

    火鴉仍舊是在開著車,但是他的雙頰上卻已經掛滿了淚…

    「心願…有,當然有!」聽到沈界佑這麼一問,魚腸的身體裡卻好像再次湧出了些力氣,再次睜開了快要合上的眼睛吃力地說道:「我有個弟弟在讀大學,我怕我死了以後就沒人給他提供學費了…」

    「還有嗎?」沈界佑眉毛一挑,但又十分平靜地問道…在這一刻,他忽然發現原本充滿死氣的魚腸居然似乎又有了些生機!

    「還有…我還沒來得及實現我的諾言……對她許下的那個諾言∼」原本垂死的魚腸居然精神猛然一震,已經變得蒼白的臉色竟然是泛起了絲絲羞澀的紅潤。

    這時,就在魚腸要說出他最後的心願時,沈界佑卻忽然打斷了他說道:「弟弟是你的,我才不會去幫你照顧。那姑娘也是你的,我才懶得打聽你們之間的事情!」

    「你…」魚腸心中一急,倒是再次恢復了不少的精神。

    「聽著,為了那個女孩,為了你的弟弟…活下去!」說話的同時,沈界佑不顧自己尚未復原的身體強行打開了地獄之瞳,卻是對著魚腸用起了一定程度的催眠術。

    已經是瀕死狀態的魚腸精神已經十分疲弱,自然是被沈界佑輕易地影響了……但是沈界佑卻並不是想要控制魚腸的思想,反而是在之前便潛移默化地影響著魚腸,幫助他找到自己最深的執念。然後又在最後關頭用地獄之瞳猛然施為,從靈魂深處喚醒其活下去的慾望。

    「為了弟弟…為了她…」魚腸的眼神先是迷茫,然後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堅定。到最後已經完全擺脫了沈界佑催眠術的影響,但卻仍舊不停重複著自己的執念。

    沈界佑慢慢合上了再次充血的眼睛,心滿意足地感受著從魚腸身上重新煥發的生機以及那重熟悉的力量……執念帶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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