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夫人道:「我們是在司馬師兄離開幾天後才到的劍谷,那時師父無人照顧,傷勢起比初時自然更加沉重,我們雖然後來趕到,可是對治病救人卻是毫無辦法,除了能在起居上對他多幾分照顧之外,也只有眼睜睜地瞧著師父自行掙扎而束手無策。幸得沒過幾天伍師叔便趕了回來,否則後果如何,那可真是難以預料得緊。」
天狼郡主道:「是伍師伯趕回來救了錢師伯的性命嗎?」
閔夫人道:「是啊!那天師父已經又昏迷了十幾個時辰不見醒來,我們正自心焦,突然看見一名葛衣女子直衝進來,那個人自然便是伍師叔了。我們本來不認得她是誰,但見她二話不說,當即扶起師父替他療傷,料想若不是師父的故人,那便也一定是祁連山劍派的門人,所以便也沒有出手阻止。伍師叔替師父療傷之後,又親自去配了藥煎來喂師父服下,然後才盤問我們的來歷。我們見她配藥手法純熟之極,心裡便抱了希望,指望她能救得了敬哥,自然不敢隱瞞來歷,可是伍師叔只替敬哥診了診脈,然後便只是搖頭,說敬哥的病她治不了,只有等師父醒來,看師父可有什麼法子。我們不信,自是苦苦哀求,還未求得幾句,便聽師父那邊有了動靜,似是已要醒來。伍師叔神色有異,忽地轉身便走,臨走前,再三叮囑不許我們說出她來過,更不許我們告訴師父她曾替他療傷,我們正在愕然,伍師叔便已經飄然而去了。」
宇牧雲道:「伍師伯是怕錢師伯醒來之後不肯原諒她,反而動氣傷了自己的身子,所以才一走了之。」
閔夫人道:「伍師叔的心意,正是如此,可是她卻未免小瞧了自己的丈夫。師父醒來之後,只氣息略轉,便發覺有人替他運功療傷過,而且還覺出替他療傷的是本門中人,所以便來逼問我們,我們有求於師父,不敢有所隱瞞,只得據實相告。師父聽得是自己妻子前來相救,面上神色先是歡喜,後又是悲苦,沉默了一會兒,突地大發雷霆,要我們以後再不許伍師叔進谷,如果我們不答應,他便不施救於敬哥。我們雖然驚詫萬分,但不敢有違他的心意,只好答應了下來。」
宇牧雲歎道:「錢師伯只怕還是唯恐伍師伯逗留在谷內的時間長了,會讓箴兒爹爹找來傷了她的性命,所以才想要逼她離開。」
閔夫人續道:「敬哥病重,我的武功又遠不及伍師叔,雖然不得不答應師父要盡力阻攔伍師叔回來,可是到底要如何阻攔,我們實是為難之極,幸好過後的幾天,伍師叔一直都沒有再來。」
天狼郡主道:「伍師伯便一直都沒有來了嗎?」
閔夫人搖搖頭,道:「那幾天我們守在師父身邊,盡心盡力地照顧他,只盼他能早些好起來替敬哥治病,而師父也在自配藥方,希望能盡快傷癒,可是不知為什麼,師父的傷勢一直反反覆覆,纏綿不愈,過得半個多月,竟然又沉重了起來。」
天狼郡主道:「這可奇了,錢師伯是世之名醫,天下更無出其右者,難道他還治不好自己的傷病嗎?」
宇牧雲想了想,搖頭道:「我瞧錢師伯的傷病反覆難愈,恐怕還是他的心病使然。」
天狼郡主道:「什麼心病?」
宇牧雲道:「箴兒,那年我刺了你一劍,以為把你殺了,我心裡難過之極,自己不想活了,可是義父他們又不許我死,後來不知怎麼的,我便大病了一場,義父和段穎他們也不知請了多少名醫,竟沒有一個人能將我治癒,直到過了很久,我的病才慢慢自己好了。後來我問過司馬師兄,他說這樣的情形只有兩個字可以解釋,那便是『心病』!我自己仔細想想,果然如是。」
天狼郡主道:「你又想通什麼道理了?」
宇牧雲道:「我以為自己殺了你,想自殺以殉,可是誰都不許我死,但如果我生場重病,是病重而亡,那便誰也不能對我稍有指責,後來我的病會好,或許是因為時間久了,內心的悲傷已有所減輕,再加上當時自己已經決定要去烏蒙山刺殺蕭恆,嘿,一個病夫,如何能成大事,自然便不能再生病了!」
閔夫人歎道:「宇師弟說得沒錯,家師當時傷病反覆,確是心病使然。家師心裡極想見伍師叔一面,可是理智又告訴他不能與之相見,除非他傷病極重,伍師叔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前來救助於他,那便誰也不敢怪責於他,所以……不過當時我壓根沒有想到過師父的傷病反覆是因心所致,只當是他確實傷勢沉重,也不知他什麼時候能好,心裡著急得不得了,竟然不顧一切跪下來苦苦哀求,要師父不管怎樣,先替敬哥瞧一瞧病,開上一紙藥方救命!唉,我這是私心作祟,想師父盡快治好自己的傷病好去救我丈夫,卻沒有想到,這樣做反而害了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