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閔夫人道:“你手裡的是什麼解藥,能不能拿來我瞧瞧?”鐵萼春一怔。
石瞰道:“這位婆婆便是救我性命的閔夫人,咱們都是自己人。”
北小蘇雖然不識得她,但自己一方有數位高手聚集,倒也不怕有人弄鬼,便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鐵萼春放心。
鐵萼春便不再遲疑,從懷中取出貼身而藏的玉瓶,倒出瓶中紫翼蝶王卵所制的紫色解藥,小心翼翼地放到閔夫人手中。
閔夫人將藥丸送到鼻端,認真聞了聞它的味道,然後才把解藥還給鐵萼春,道:“這藥丸聞起來氣味微辛,應該是善解邪火之毒的靈藥,用它來救天狼郡主或許可行,但宇牧雲,你卻不能服它。”
殷龍亭忍不住道:“這卻是為什麼?”
林雨也道:“是啊,郡主和宇大哥都是一樣中了紫翼蝶王之毒,為什麼我們郡主可以服它,宇大哥卻不能服它?”
閔夫人道:“宇牧雲,我說過你體內有寒毒和火毒兩種奇毒,你不至於這麼快便忘了吧?”
宇牧雲道:“我當然沒忘,只是,我明明只中了解連環和紫翼蝶王兩種毒,而夫人又說這兩種毒都與寒毒無關,那我體內的寒毒,真是不知是從何而來了。”
閔夫人道:“你服過許多解毒之藥,這總不假罷?是藥三分毒,你所服之藥不能對症解毒,且又數量龐雜,難以排洩,這些藥物積蓄於你體內,慢慢地,也就變成了毒藥。嘿,我說你體內毒分寒熱,那只是大概估算,如果細細分來,你體內的毒藥可就多了去啦!”眾人面面相覷,都覺閔夫人之語,端的令人難以置信。
閔夫人道:“你最初所中之毒叫解連環,從脈象上看來,應是邪火之毒的一種,司馬鐵鏡用冰肌續命丸給你解毒,道理是不錯,可是他偏偏死了,他這一死,冰肌續命丸便成了害你的砒霜!”
天狼郡主道:“冰肌續命丸是我祁連山劍派的聖藥,怎麼可能反而會害到雲兒?”
閔夫人道:“冰肌續命丸善解火毒,本是解毒的靈藥,可是它本身因為性子太寒的緣故,若服得多了,便會令肌體僵冷,甚至害人性命,所以也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毒藥,不到萬不得已,是絕計不能服用的。解連環是一種罕見的奇毒,雖然屬火毒,可是毒性怪異,我想司馬鐵鏡讓宇牧雲服它,應該不是因為它便是對症之藥,只不過是迫不得已的保命之措。宇牧雲,如果司馬鐵鏡不死,這冰肌續命丸,他一定不會就這麼讓你服下去,可是他偏偏死了,結果你服藥的劑量便沒有人控制,結果,這冰肌續命丸不但沒能替你解了解連環之毒,反將它的寒毒蘊於了你的體內,從那時起,你的體內便有了一寒一熱兩種奇毒。”
宇牧雲心中怦然,道:“夫人的意思是說,我體內寒毒是冰肌續命丸服食不當引發的?”
閔夫人道:“不錯!”
宇牧雲心中默然,半晌才道:“難怪,我起初只是覺得周身劇痛,如萬蟻所噬,雖然痛苦不堪,卻沒有寒毒發作的跡象。後來寒毒發作,我還以為是解連環的後續之毒,想不到原來是冰肌續命丸……我體內寒熱兩種中毒的症狀開始的時候從不一起發作,我其實早該想到它們不是一種毒。嘿,枉自我讀了那麼多的醫書,竟然連這個淺顯的道理都弄不清楚,可見紙上談兵果然會害人不淺。”
天狼郡主道:“雲兒,司馬師兄給你冰肌續命丸,結果卻害了你,你不會怪他罷?”
宇牧雲淡淡一笑,道:“他也是為了救我,我怎麼會怪他。”
閔夫人道:“你確實也不應該怪他,因為若沒有冰肌續命丸,你固然不會再中寒毒,可是也早已死了。司馬鐵鏡雖然學醫不精,可總也是強過天下無數所謂的名醫,他說你只有三十六日的性命,那絕不會是危言聳聽。”
天狼郡主忍不住道:“司馬師兄是我錢師伯的嫡傳弟子,是世上最負盛名的神醫,你卻說他學醫不精,嘿,你的醫術難道還強過他不成?”
閔夫人道:“恨海藥君的醫術自然是無敵於天下,但司馬鐵鏡並沒有跟隨師父多長時間,師父的許多醫案,只怕他見都沒有見過。哼,世人淺陋,只道他已經得到了師父真傳,但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天狼郡主心中一動,道:“夫人的意思,是你見過我錢師伯的所有醫案了?”
閔夫人不答,道:“宇牧雲,你游歷江湖,四處拜訪名醫,而那些所謂名醫賣弄醫學,也想救你性命,所以開了許多藥給你吃,可是他們每個人的醫道修為不同,開出的方子便也不一樣。這些方子中,有些專解寒毒,而有些又只解火毒,嘿,你體內之毒,本來便是冰炭同爐,偏偏有些人一個勁地滅火,另一些人卻一個勁兒地添柴,結果到了最後,不但誰也滅不了誰,你體內的寒毒火毒反而慢慢都變得越來越盛,所不同的只不過是寒毒盛時,寒毒先行發作,而火毒盛時,火毒先行發作罷了。”
天狼郡主道:“原來,原來如此……雲兒,我們一心想替你解毒,但卻是好心辦了壞事。我逼你服下長生鶴頂丹,只怕也屬於煽風點火的那一類罷。”言語之中,甚是懊惱。
宇牧雲淡淡一笑,道:“我當時寒毒發作得多一些,想必是體內寒毒已經勝過了火毒,如果你不要我服下長生鶴頂丹,寒毒勢大,多半已經逼退了火毒要了我的性命了。”
天狼郡主不禁伸手與他相握,道:“我知道你不會怪我,可正因為如此,我心裡也才越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