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門外有人笑道:「什麼事這麼好笑啊?」但覺寒風突起,房門開處,一人抖了抖頭上肩上的積雪,大步走了進來,正是石瞰。
宇牧雲喜道:「你回來了,可接到了閔夫人了麼?」話音未落,便見石瞰身後冒出兩個雪也似的人來,掃落身上落雪,快步走進屋來,隨手便關了房門,把風雪攔在屋外。
這兩人中其中一人是前幾日才分手的怒蘇少女阿茸,另一人雖然服飾與阿茸相仿,但頭上胸前的飾品卻沒有阿茸那麼繁雜,且白髮蒼蒼,一眼望上去便是花甲高齡,像極了石瞰口中形容的那位閔夫人。
宇牧雲心中怦怦亂跳,道:「這位便是閔夫人嗎?」
那婆婆微微一笑,道:「老婦人的夫家確是姓閔。」說話字正腔圓,竟是一口地道的京腔。
宇牧雲心中大喜,道:「晚輩宇牧雲,拜見夫人!」
天狼郡主也連忙上前行禮。
閔夫人細細地打量了一會兒天狼郡主,道:「你們在我面前不必自稱晚輩,老婦可不敢當。」走到火塘邊坐下來伸手烤火。
石瞰盛了兩碗魚湯,一碗遞給阿茸,一碗遞給閔夫人,道:「一路大風大雪,自是凍得僵了,婆婆,先喝碗魚湯暖暖身子罷!」
天狼郡主道:「晚飯我已經做好了,咱們先吃飯罷!」阿茸搶過去從鍋裡端了飯菜出來,放到鼻尖聞了聞,嘴裡嘰嘰咕咕說了幾句,大拇指一豎,自是誇她飯菜做得好了。
閔夫人並不客氣,接過阿茸遞過來的飯碗,大口吃了起來,吃得差不多了,方才搖頭說道:「你這做的是蜀中的口味,不過不夠純正,辣椒不夠,尤其是這道湯,一點兒辣椒都沒有,就更不像蜀中的口味了。這樣的天氣,總要多多地煮些辣椒進去,吃得混身是汗,那才暖和。」
天狼郡主道:「原來夫人愛吃川菜,可惜,薛箴雖然是在蜀中出生長大,但我父母都不是川人,媽媽教我做菜,自然也不會完全按照川菜的做法來教,再說,這兒的魚這般美味,若放了辣椒進去,奪了魚兒本來的鮮味,喧賓奪主,又豈是美。」天狼郡主為人向來不喜客套,既然閔夫人說了不要他們自稱晚輩,她便也不再自謙,但不管如何,閔夫人總是年事已高,就算無事求她,也不應該太過失禮。
閔夫人道:「你這小姑娘嘴刁得很,明明是有求於我,卻偏偏不肯迎逢。」此言出口,眾人皆是一怔。
天狼郡主道:「原來夫人喜歡別人迎逢,那又有何難,只不過若是薛箴言不由衷,夫人聽了難免生氣。」
閔夫人哈哈大笑,道:「你這話說得倒是有理,拍馬之人所言必是言不由衷,老婦聽了,自然生氣,若老婦生氣,那麼有些事便是大大不妙,所以呢,還是老老實實的好些。」將手中飯碗一頓,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罷!」她放了碗筷,別人自然不便再吃,只加快速度把飯碗中的飯菜扒完了事。阿茸手腳索利,跟著便把餘下的飯菜收了下去。
閔夫人凝神向宇牧雲望來,道:「你是宇牧雲,涉羽宮的宇中鶴是你父親?」
宇牧雲道:「他是晚輩義父。」他待人不似妻子那般肆無忌憚,所以還是自稱晚輩。
閔夫人道:「我當然知道他是你的義父,但,這在你的心裡有區別嗎?」
宇牧雲想到宇中鶴對自己的疼愛,不禁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夫人說得是,雖然晚輩對義父的有些為人處世之道不盡認同,但義父與晚輩之間確是感情深厚,實與親生父子無異。」
閔夫人道:「你知不知道你義父為人做事,其實有許多的不妥之處,如果只憑你義父,老婦人說什麼也不會趕來救你!」
宇牧雲心中微覺愕然,道:「晚輩的義父曾經得罪過夫人麼?」
閔夫人輕輕哼了一聲,道:「他何止是得罪我!哼,宇中鶴不但害了老婦人師父師娘,師叔師嬸,就連先夫當初之所以會一病不治,也跟宇中鶴有莫大的關係!」
宇牧雲心中錯愕,道:「不知夫人是出自何門何派,與我義父到底有什麼恩怨?晚輩對當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如果當年之事確是晚輩義父錯了,晚輩自當替義父承當。」他見閔夫人年過花甲,而且又知道她早已在二十多年前便退隱了江湖,心想她若與宇中鶴有什麼舊怨,必是陳年舊事,所以有此一問。
閔夫人哼了一聲,轉向天狼郡主道:「你是乾坤教的天狼郡主,是當年天下第一劍薛影的寶貝女兒?」
天狼郡主道:「原來夫人也知道家父的名號。」
閔夫人道:「我雖然沒見過他,但薛影名博天下,江湖中人又有誰不知道。」
天狼郡主微微一笑,道:「夫人不會與家父也有什麼恩怨罷?」
閔夫人道:「我跟你爹爹素未謀面,當然不會有什麼恩怨,不過他與家師家師母卻是恩怨糾結,三十多年來一直未能化解。老婦知道此次來卡格博峰是為相助師門宿仇,臨來之前,心裡實是猶豫不決,也不知這趟卡格博峰之行,應還是不應該來。」
天狼郡主殊未料到自己父親也與這閔夫人結有舊怨,心中愕然,與宇牧雲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不知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