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隨風微微苦笑,道:「六年前,萼兒母親病故,我傷心之餘,只覺人生苦短,這生死谷的谷主,便不想再做了。生死谷乃我鐵家世代家傳,我若沒有子嗣,這生死谷自然是會傳給東方夢的,可是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生死谷自然便不能再傳給東方夢。我只道東方夢會想得明白,便也沒有跟她解釋,萼兒母親週年過後,便集齊生死谷弟子,公開宣佈要把生死谷主的位子傳給萼兒。當時萼兒才十二歲,當然還不能當谷主,不過我年事漸高,怕不及教會萼兒處理谷中事務便撒手而去,所以提前宣佈,要谷中弟子有事先向萼兒稟報,她若解決不了,然後我才出面。」
宇牧雲道:「我記得我和鐵大哥相遇之時萼春才十三歲,那時她代理谷務應該還不滿一年罷,可是那時我看她處理谷中大小事務便已經井井有條,處理得很好了。」
鐵隨風道:「是啊!萼兒生來聰明,做事極有分寸,我當時心裡很是歡喜,可是後來仔細一想,我那麼做,卻是害了萼兒。萼兒當時才十二歲,武功還未練好,我便要她打理谷中事務,她一分心,武功便難得進步,而武功不好,便自會給旁人可趁之機。嗯,若是她不那麼早處理谷中事務,而是全力練好武功,那既便是東方夢一流的心懷不軌,她也應該能有力量應付。」
天狼郡主道:「有幼兒身懷異寶行走於鬧市,這世上不覬覦的人,只怕一百個人中也找不出一個來。」
鐵隨風苦笑道:「郡主說得是,鐵隨風久避於世,早忘了人心險惡,再加上我自恃親自坐鎮,理應萬無一失,卻萬萬沒有想到,前門沒有進狼,家裡卻突然現虎,肘腋生變,禍起蕭牆!嘿,東方夢武功不及我,不敢公然發難,但她既包藏禍心,那便無時無刻不在暗中籌備。三年前,我過六十五歲大壽,谷內眾弟子擺酒相慶,我心中高興,喝得醉了,哪知酒醒之後,便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淪為了她東方夢的階下之囚。」
宇牧雲心中怦然,道:「生死谷生變之時,是在三年前,鐵大哥派人送我生死殘篇,便是因為谷內突發巨變嗎?」
鐵隨風道:「不錯!宇兄弟,生死殘篇終歸還是到了你的手裡了嗎?」
宇牧雲歎了一口氣,道:「我的確是在兩年多前便已經得了生死殘篇,可惜,當時我根本不知道生死谷有變,更不知道,這場變故於鐵大哥來說實是生死攸關之事。」
鐵隨風道:「你難道沒有看到我給你的求救密信嗎?」
宇牧雲搖了搖頭,道:「我的生死殘篇其實是從乾坤教孔雀堂主馮千山手裡奪來的。鐵大哥派人拿了生死殘篇去見何硯,本意自是要何硯代為通傳,可他們才一碰面,便被馮千山撞了個正著。馮千山瞧見了生死殘篇,心懷覬覦,不但殺了鐵大哥的密使,奪了生死殘篇,還將何硯整治得九死一生,若不是箴兒,這生死殘篇鐵定到不了我的手裡。只可惜,我雖然拿回了生死殘篇,但除此之外,對鐵大哥送我生死殘篇的用意,卻是一無所知。本來我是想趕到生死谷看個究竟的,可是,可是……鐵大哥,我對不起你!」
鐵隨風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一直都以為,宇兄弟沒能趕到生死谷,是因為東方夢突遷谷址,宇兄弟再也找之不到,想不到卻是另外出了岔子……天意如此,也不能說是你對不起我。」
鐵萼春輕聲說道:「是呀,宇大哥現在趕來相救我們父女,我們父女一樣感激。」
宇牧雲搖了搖頭,道:「我得到生死殘篇之時,正要趕去烏蒙山,心想等殺了蕭恆之後便去生死谷,可是後來情形突變,我心裡情絲糾結,說什麼也掙脫不開,連覆滅乾坤教的大計都被一再耽擱,生死谷的事,更是被我忘了個一乾二淨。這次若不是意外見到東方夢,又得箴兒提醒,我還未必便想得起生死谷之事。唉,這不是什麼天意,而確實是我不好。若我一直將生死谷的事放在心上,就算要等滅了乾坤教之後才有時間趕來,那至少也要提前一年到此。我遲了一年才來,令鐵大哥和萼春多受了一年的苦楚,我真是大大不該!」
鐵萼春叫道:「不不不,宇大哥沒有接到我爹爹的密信,根本不知道生死谷發生了什麼事,你沒空趕來,那又豈能怪你?再說,當時生死谷已遷,宇大哥便是趕來了,也已經找不到我們了!」奔上兩步,只想握著他的手好好安慰,一瞥之下,卻見天狼郡主早已悄悄伸手與他相握,而宇牧雲雖然並沒有回頭,但手指收緊,兩人十指相交,所有關切回應,盡在無言之中。
她心中怦然一跳,想道:「宇大哥和這位姐姐一起出現,兩人又是如此親密,難道,難道這位姐姐是宇大哥的意中人麼?這位姐姐如此美貌,當真也只有她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宇大哥。」抬手摸了摸自己滿是鞭痕的面孔,心中不覺悵然若失。
她十四歲便被東方夢囚禁,獲救之時又在其父之後,不但不知道宇牧雲已經成親,甚至根本不知道天狼郡主是何許人也,於江湖中有關宇牧雲和天狼郡主的事情更是聽所未聽,聞所未聞,哪裡料到他們之間的癡情相許,會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的驚心動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