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郡主不再說話,沿著坪外的小徑慢慢走去。殷龍亭陪在她的身邊,也不說話。
轉過一道山巒,殷龍亭忽然聽到了水聲,他心裡略微有了些詫異,但跟著,他便看到了水聲的來源。在他前方不遠處,一道並不算寬,卻高達數十丈,形態美妙的瀑布自山間斷巖處跌落下來,在巖底形成了一道並不太大,卻清澈見底的湖泊,一棟精緻的竹舍半浮於湖畔,竹舍的周圍,竟然還植有竹林,竹舍與竹林的形態,竟有幾分酷似蜀中的那棟竹舍。
天狼郡主雖然沒有去看殷龍亭的表情,卻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道:「你是不是很奇怪,這兒怎麼也有一棟幾乎相同的竹舍?這竹舍名叫『集幻閣』,是我和爹爹住的地方。」
殷龍亭心中沉吟片刻,微笑道:「一定是你思念蜀中的故居,所以才在這兒也建了一棟相同的竹舍。」
天狼郡主搖了搖頭,道:「你錯了!並不是我思念故居,而是,我母親生平最喜歡竹,當年蕭恆為安撫我爹爹,特意在山中植竹,建竹舍,想讓我父母安心在烏蒙山長住,可是,我母親卻不肯來。」
殷龍亭奇道:「鄒伯母為什麼不肯來?」
天狼郡主道:「我母親曾跟我說過,如果她不到烏蒙山來,那遲早有一天,爹爹會離開烏蒙山,但如果她到烏蒙山來了,那爹爹一生一世都不會離開烏蒙山了。她不願爹爹一生受制於人,所以,她寧可忍受與爹爹一生一世的離別,她也不願到烏蒙山來,最終害了爹爹。」
殷龍亭想到鄒佩對薛影無可比擬的深情,心中不由頗為感動。
天狼郡主提到母親,禁不住想到了母親對父親情深卻苦,當年輕別,竟成終生離恨的往事,心中黯然,不由頗為傷感,想道:「媽媽一心為爹爹著想,可是爹爹卻從來沒有為過媽媽著想,這對媽媽根本就是不公平!嘿,我剛才為什麼要為他受蕭恆的折磨難受?他對不起媽媽,本來便應該受些折磨才是!」心中狠意剛起,忽聽天空中傳來「咻兒咻兒」的長鳴,忍不住抬頭望去,只見宇牧雲送給自己的寵禽金睛兒自遠處飛回,振翅在她頭頂的天空盤旋了兩圈,忽斂翅落下,棲在了湖畔的竹舍頂上。
天狼郡主心中一動,想道:「牧雲說爹爹當年離開媽媽,或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我找機會問一問爹爹……我到底要不要聽他的話?聽了他的話對我有什麼好處?可是,可是我若聽了,好像也不會有什麼壞處……」心中正自猶豫難決,只聽殷龍亭咦了一聲,道:「這不是宇兄弟的金睛兒嗎?箴兒,你不是說已經派它帶著解藥去找宇兄弟了嗎,怎麼它又回來了?它不會沒有把解藥送到吧?」
天狼郡主道:「金睛兒靈異之極,它一定會把解藥帶給主人的。」
殷龍亭道:「若能如此,自是再好不過。」
天狼郡主凝視了一會兒竹舍頂上的金睛兒,忍不住道:「殷大哥,我擔心的其實是宇牧雲,你說,他會服下我送去的解藥麼?」
殷龍亭沉吟了一會兒,道:「你說金睛兒靈異之極,如果它當真有那麼靈異,它的主人如果有事,我想,它絕不會如此泰然若之。你瞧,金睛兒現在的神態悠閒得很,似乎並不為自己的主人擔心,宇兄弟應該沒事才對。嗯,現在金睛兒回來,說不定便是宇兄弟派它來報信,告訴你他已經服過解藥了。」
天狼郡主心中一寬,微微頷首,旋即歎道:「他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呢?我若真的想害他,又豈會遲到今日。」
殷龍亭道:「他不是不肯相信你!而是,他生長在涉羽宮中,素來與乾坤教就是誓不兩立,他要愛你,本來就是甘冒奇險的事,身上的壓力,只怕是旁人難以想像的,現在事情突然有變,一切證據都在證明是他有眼無珠,錯信了你,若僅只是他自己受害那倒也罷了,可是,偏偏你又『害死』了他涉羽宮數以百計的好兄弟,好姐妹……他心底本還在為自己對不住義父的事耿耿於懷,現在又累涉羽宮潛伏在乾坤教的精英盡折,一時之間,你又叫他怎麼自處。」
天狼郡主凝神思索,不由道:「話是不錯,可是,我分明沒有害死他涉羽宮中的人,他總該冷靜下來聽聽我的解釋才對!」
殷龍亭道:「涉羽宮突生巨變,他一時情緒激盪,自然便不肯聽你解釋,但只要他稍加冷靜下來,自然會想出此事其中的可疑之處。箴兒,真相始終是真相,是任何疑陣都掩蓋不了的!你放心,你與宇牧雲終會有誤會冰釋的那一天!」
天狼郡主不由一笑,道:「殷大哥,聽了你的話,真是不由得我不釋懷!」
殷龍亭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