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牧雲不由心頭隱痛。傅瀾是自己的母親,那些事又與她自己的名節有關,自然不會憑空捏造出來欺騙自己,但如果一切真如傅瀾所說,那,那他生平最敬仰的義父,豈非是天下最大的偽君子?那他又何苦教自己俠義為先?自己若不學那麼多年的仁義道德,現在知道了他當年的無恥行徑,也許心裡還會好受一些。
傅瀾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雲兒,你現在心裡一定很難過是不是?娘本來不想說你義父的壞話的,因為他就算再做多些錯事,對你,他總是無可挑剔的!可是,他對娘……嘿,蕭貞娘之所以對娘恨之入骨,做了那麼多的狠事,還不是因為她以為是娘搶了她的丈夫,她要報仇。宇中鶴自己做事不端,卻連累我們宇家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此仇沿綿二十多年,至今鬱結不散,可全是因他之故!你想要娘不對他心懷怨恨,那又怎麼可能!」
宇牧雲再也忍不住,叫道:「你別說了!我不想再聽下去了,我不想再聽下去了!」撇下傅瀾,不顧一切地飛奔而去。
傅瀾吃了一驚,叫道:「雲兒雲兒!」
宇牧雲縱身去遠,又哪裡肯回過頭來。傅瀾知他心底之痛,輕輕歎息,終是任他去了。
宇牧雲奔出庭院,信步而走,奔行了一陣,眼見前方巨石突橫,似是已前無去路,腳下方才停了下來,又閉目定了定神,才慢慢冷靜了下來,想道:「娘自然不會有意編造謊言出來騙我,但這些事畢竟早已過去多年,我今天為之煩惱,卻又是何苦?嗯,也許就是因為江湖中有了這麼多的意外變故,義父心中有愧,這才性情大變,終於棄惡從善,成為了俠義道的首領。嘿,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知錯能改,那便是好的,我總不能因為義父當年犯過錯誤,便一生一世都以他為恥!」想到此節,不禁心懷略舒,環眼四顧,此處谷深林密,像是到了百草谷的深處,只是空谷寂寂,仍然毫無蟲鳥之鳴。
宇牧雲不禁微微搖了搖頭,想道:「這種荒寂如死的地方,真不知這司馬鐵鏡是如何住得下來,嗯,也不知此時薛箴和他去了哪裡,薛箴說要跟他爭奪什麼祁連山劍派的掌門之位,也不知是真是假。」正思忖間,忽聽石後似隱隱有說話聲傳來。
他心中怦然一動,悄悄潛身走過,自石後探首相望,石後碧草盈盈,竟然是好大一片草甸,其山坡順勢起伏,風吹草低,彷彿波浪一般翻滾起伏,恍然若塞外風光。
天狼郡主、司馬鐵鏡與殷龍亭秦梅四人都站在這草地中間說話,卻唯獨不見北小蘇。
殷龍亭與秦梅神態悠閒,但天狼郡主與司馬鐵鏡卻是豎眉而立,彼此劍拔弩張,竟像是要打起來一般。
宇牧雲心中詫異,凝神傾聽,只聽司馬鐵鏡道:「不成不成!這個規矩又不是你今天才知道的,憑什麼要改?」
宇牧雲甚是好奇,想道:「不知薛箴要他改什麼規矩,這司馬鐵鏡竟然不買她的帳,嘿,難道便不怕惹惱了她嗎?」
天狼郡主道:「咱們祁連山劍派雖然是以音律、醫術和劍法三項神技享譽江湖,可是自從三聖聖僧以下,誰也沒有本事精通這三項神技,你拿精通三項神技之事來為難我,根本便是豈有此理!」
司馬鐵鏡道:「如果是咱們門內弟子,不能精通這三項神技,自然情有可原,但你是祁連山劍派的棄徒,自當嚴格要求,如果不能精通三項神技,便不能重歸門牆,更別說做掌門了。嘿,天狼郡主,這是咱們的掌門師祖立下的規矩,司馬鐵鏡只不過是代理掌門,哪裡便敢壞了規矩。」
天狼郡主道:「誰是祁連山劍派的棄徒了?伍師伯將我爹爹逐出師門,是她自己一人私定,什麼時候通過同門公決了?」
司馬鐵鏡道:「咱們門內弟子不多,除了掌門師叔和我師父外,就只有我和我那早死的徒弟。掌門師叔和我師父是夫妻,掌門師叔決定了的事,我師父自然不會反對,而我師父不會反對的事,我這做弟子的自然也不會反對,而我不會反對的事,我那徒弟就算活著也絕不會反對,嘿,將薛師叔逐出師門的事雖然的確沒有經過同門公決,但這與經過同門公決又有什麼區別?天狼郡主,其實這件事連你爹爹都已經默認了,你又何必現在出來翻案?嘻嘻,你現在就算是想翻案,那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