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漸漸吹乾了天狼郡主面上的淚痕。
又過了良久,天狼郡主突然說道:「人人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們男人,是不是每個人都只喜歡在手邊養一隻馴服的家貓,或是一隻囚在籠中等著你們餵食的金絲雀兒?」
宇牧雲道:「你別問我,我不知道。」
天狼郡主一怔,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宇牧雲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有一隻寵禽叫金睛兒,你知道嗎?」
天狼郡主不由點了點頭。
宇牧雲道:「金睛兒神勇無敵,追蹤之技,天下無雙,它還受過特殊訓練,一般的武林人士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天狼郡主道:「這我知道。」
宇牧雲道:「金睛兒是自由的,可是它必須聽命於我,沒有我的命令,它甚至不會去接近同類。」
天狼郡主愕然道:「那又怎樣?」
宇牧雲緩緩地道:「我便是另一隻金睛兒,我義父手中的金睛兒。」
天狼郡主恍然明白,轉眼向宇牧雲望去,見他神情寂寂,心裡不由微有憐惜之意,道:「金睛兒其實並不自由,它應該擁有真正的自由。難道它便沒有想過去獲得真正的自由嗎?」
宇牧雲道:「一隻寵禽最重要的品質不是勇猛,而是忠誠。或許它也想過要離開我,可惜,它沒有足夠的勇氣,畢竟,我是它的主人。」
天狼郡主道:「那麼你呢?你有足夠的勇氣離開你的義父嗎?宇牧雲,你畢竟不是金睛兒。你是一個人,難道甘願一生受制於你的義父,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而從來不管自己會不會得到幸福?」
宇牧雲轉眼向她望來,忽地一笑,道:「義父其實是很關心我的,不,他是很愛我的,在他的心裡,我很重要,我是他的金睛兒,可是並不完全只是他的金睛兒。」
天狼郡主神色微微一肅,道:「你以為我是為了乾坤教才勸你離開你義父嗎?你義父並不是你心目中一直認為的那種英雄,你不值得為他付出一切!」
宇牧雲道:「好了,我今天不想討論我的義父。你餓了嗎?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找點吃的,很快便回來。」
天狼郡主道:「你要去哪裡找吃的?」
宇牧雲道:「這兒荒山野嶺的,應該不會有什麼野物,倒是那條烏江,江裡一定有魚。你不會告訴我說你不吃魚罷?」
天狼郡主道:「只要你不在食物中下毒,我什麼都吃。」
宇牧雲不禁笑了起來,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監視我,以防我當真在食物中下毒?」
天狼郡主道:「一起去便一起去,你道我不敢嗎!」站起身來,走到了宇牧雲的身邊,目光落在他的面上,忽地一怔,道:「你的臉怎麼了?」
宇牧雲的面頰微腫,隱約還可見纖細的指印,竟像是被人狠狠摑了一掌一般。
宇牧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頰,微微一笑,道:「你忘記了嗎?這是你昨天打的。」
天狼郡主一怔,跟著便想起昨天的情形,面上不禁微微一紅,低聲道:「我,我沒有想過要打你……你,你還痛麼?」軟語如綿,竟是罕見的溫存。
宇牧雲心中不禁怦然,半晌才微笑道:「我刺了你一劍,你打了我一掌,咱們兩個算是扯平了罷。」
天狼郡主道:「可是你後來還救了我。你,你為什麼要救我?」
宇牧雲神色微微凝重,道:「我有一件事想問你,你能據實回答麼?」
天狼郡主道:「你想問什麼?」
宇牧雲道:「我發現你身上有雪地飛鴻的星芒劍和暗器針筒。」
天狼郡主吃了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往懷中一摸,叫道:「你偷看我的東西?」
宇牧雲道:「我想知道,你是雪地飛鴻還是天狼郡主。」
天狼郡主後退了一步,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久久不答。
宇牧雲道:「星芒劍和那個針筒理應是雪地飛鴻的隨身之物,怎麼會在你的身上?你究竟是雪地飛鴻還是天狼郡主?我一直以來見到的人,都是你嗎?」
天狼郡主突地一聲冷笑,道:「你以為我是雪地飛鴻,然後才出手救我,是與不是?」
宇牧雲道:「不是。」
天狼郡主道:「那麼你為什麼要追問我是誰?我是誰,跟你救我有關係嗎?如果我是天狼郡主,是不是你現在便要跟我翻臉動手?」
宇牧雲道:「不是。」
天狼郡主道:「那你又何必追問?」
宇牧雲道:「我不應該瞭解真相嗎?」
天狼郡主道:「那麼在你的心裡,你是希望我是天狼郡主,還是希望我是雪地飛鴻?」
宇牧雲一怔,心底隱隱似是有雷炸響:他希望她是天狼郡主還是希望她是雪地飛鴻?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直到天狼郡主突然問起,他才恍然發現,原來這個問題早就在他的心裡了:她是天狼郡主還是雪地飛鴻?
他希望她是天狼郡主還是希望她是雪地飛鴻?如果她是雪地飛鴻,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如果她是天狼郡主,那他是不是就非得跟她反目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