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郡主哪裡肯信,但卻也不想為此事一直與他爭執,道:「其實天狼有一件事始終想不明白,想問問宇少宮主,可惜一直都沒有這個機會。」
宇牧雲道:「郡主有何事相問?」
天狼郡主道:「宇少宮主這幾年馳騁疆場,立下無數赫赫戰功,如果按功勞累積,少宮主至少可做到將軍一職,但少宮主從來沒有想過要搏一個什麼功名,甚至安化王親自相邀,少宮主也婉言謝絕,不願意做官,為什麼?」
宇牧雲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志,天下不願為官的可並不僅僅只有我宇牧雲一人。」
天狼郡主道:「你不願意涉足官場,你義父也不反對嗎?」
宇牧雲道:「我義父比我更知道官場險惡,我不願意涉足官場,其實也是受他的影響。」
天狼郡主道:「宇中鶴知道官場險惡,所以不鼓勵你進入官場,看來,他對你倒確是一片真心。可惜,可惜!」
宇牧雲一愕,道:「可惜什麼?」
天狼郡主道:「少宮主不肯做官,那麼青史之上就不會如記錄李廣霍去病一般記下宇少宮主的大名,就算少宮主功過李霍,過得幾十年,天下一樣會把你忘了,這對你而言,其實並不公平!」
宇牧雲淡淡一笑,道:「宇牧雲只不過是江湖草莽之輩,就連性命都是從別人那裡借來的,便是對家對國略有微功,又如何敢自比李霍。」
天狼郡主聽他說「連性命都是從別人那裡借來的」,想到他的身世,心中不禁感慨,道:「宇少宮主,你想不想去烏蒙山拜見令尊?還有你的孿生妹子雙兒,你又想不想跟她相聚?」
宇牧雲心中一動,但跟著便搖了搖頭,道:「蕭鐵心和雙兒未必就是我的親人,就算是,該不該去烏蒙山我也還要聽從義父的示下。」
天狼郡主道:「宇少宮主,你不會是害怕自己會陷身烏蒙山內再也脫身不得吧?」
宇牧雲道:「哼,區區一個烏蒙山,難道便想困得住我宇牧雲麼!」
天狼郡主道:「不錯不錯,烏蒙山雖然設了十八道關口,卻也並非是銅牆鐵壁,怎麼可能困得住威名赫赫的一劍知寒宇牧雲,更何況,我還可以幫你。」
宇牧雲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天狼郡主道:「你義父是我的仇人,我如果能讓你離開他,那對我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
宇牧雲殊未料到她竟然如此直言不諱,怔了一怔才道:「就算你幫了我,我也絕計不會背叛我義父。」
天狼郡主道:「這麼說,你是執意要與我為敵了?你可想清楚了,得罪了我天狼郡主,可沒有你的好處!」
宇牧雲道:「嘿,其實自從我做了涉羽宮的少宮主那一天起,我便已經得罪你了,難道不是嗎?」
天狼郡主道:「當然不是!你在二十三年前便已經做了涉羽宮的少宮主,而那時,我還未出生呢,你怎麼可能那時便得罪我。」
宇牧雲怔了怔,唇邊不禁微微牽起一絲笑意,道:「不錯,我做涉羽宮的少宮主在先,而你做乾坤教的天狼郡主在後,看來是你執意要得罪我。嘿,得罪了涉羽宮的少宮主,對你可沒有好處!」
天狼郡主豎起眉來,眼見立即便要發作,便一轉念間,面上的怒色便又化於無形,微笑道:「宇少宮主,天狼雖然身在魔道,可是歷來甚是欽佩於你,再加上你我實力相當,如果當真拼將死戰,除了讓某些人趁心如意之外,對你對我,其實都沒有什麼好處,所以,即使你我身份對立,冰炭難容,但不到萬不得已,得罪宇少宮主的事情,天狼是不想去做的。」
宇牧雲凝神向天狼郡主望來,道:「宇牧雲雖然很少到中原來,但對天狼郡主冠絕天下的智謀,心裡也是欽佩得緊。」他雖然武功天下少有人敵,但生來不擅於謀,說欽佩天狼郡主的睿智,那卻也是由衷之言。
天狼郡主淡淡一笑,道:「我是不想與宇少宮主為敵的,可惜你義父辱我母親清白,害我爹爹一世英名付諸流水,這般大仇,哼,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忘記的!宇少宮主,你明明是俠肝義膽的一代豪俠,既便是想自立門戶,那也是易如反掌,卻為什麼偏偏要聽從宇中鶴的號令?宇中鶴人品卑劣,他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對之忠心耿耿的?」
宇牧雲眉頭微鎖,道:「蕭恆是世所公認的魔中之皇,不但自己殺人如麻,所率乾坤教更是惡行昭彰,郡主是天下少有的聰明人,為什麼偏偏要為虎作倀?既便是你當真殫精竭力,為他蕩平了天下,正如你所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以為他還會如今日一般善待於你麼?以郡主之明智,理應及早抽身才是!」
天狼郡主道:「你要勸我離開乾坤教,離開蕭恆?」
宇牧雲道:「孽海無邊,回頭是岸!」
天狼郡主不禁失笑,道:「宇少宮主,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話,正好可以形容你我此時的心境?」
宇牧雲道:「你指的是什麼?」
天狼郡主道:「英雄所見略同!」
宇牧雲道:「是嗎?」
天狼郡主道:「不錯。可惜的是,你我見地雖同,立場卻異!」
宇牧雲微覺失望,道:「郡主這麼說,是不願意改邪歸正了?」
天狼郡主道:「我沒什麼『邪』好改,倒是少宮主你,若有朝一日你知曉了你義父宇中鶴其實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值得你傾心敬佩,卻不知你該如何自處。」
宇牧雲眉頭皺了一皺,本想反駁,但只在剎那間,段威明夫婦所述說的當年舊事,突然便兜上心來,一絲隱隱的不安從他心頭悄然滑過:他所全心敬仰的義父,難道當真犯下了如許令世人不齒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