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道:「我不走!讓鍾兒帶那個羅巋走就是了,鍾兒也是守宮劍之一,武功不弱,少宮主有什麼吩咐,她也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的。」
宇牧雲臉色一沉,道:「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麼?」
耿青雖然與宇牧雲從小一起玩到大,蒙他以兄弟之誼相待,對他並不似其他守宮劍那樣懼畏,但始終主僕有別,見他動怒,倒也不敢強求,猶豫了一下,道:「既然少宮主要屬下先安置好羅巋,那屬下遵命便是。少宮主,你在這裡一切要多加小心,千萬不可冒然行事。」將手中的火把交給宇牧雲,疾步離去。
宇牧雲轉過身,目光停留在鄒佩的墓碑之上,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抹寂寥、一絲茫然。
世上每個人都有母親,甚至連天狼郡主這樣的虎狼之輩都有母親,即使是母親早已亡故,那她也還有一個可以寄托哀思的地方,唯獨他沒有。
在他的記憶中,父親母親都只是一個極其模糊的影像,他從來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模樣,他們的生平也沒有在他心中留下絲毫的痕跡,甚至,他連他們的姓名和生死都不能得知。
世上不會有人想到,他,江湖中威名赫赫、所向披靡,名、利、地位、權勢無所不缺的天之驕子一劍知寒宇牧雲竟會在內心的深處羨慕和妒忌一個雙親在堂的普通人。
宇牧雲的唇邊露出了一絲微微的苦笑,如果有可能,他寧願用他擁有的一切去交換一份跟現在完全不同的生活,他不要名利,不要地位,不要萬人敬仰,只要雙親在堂,能讓他承歡膝下永享天倫。
驀然之間,天狼郡主的話在他的耳邊迴響了起來:「少宮主與乾坤教關係非淺,小妹豈敢為難。」
宇牧雲心中疑狐,心想:「她三番四次地說我與乾坤教關係非淺到底是何用意?難道正如江湖中的那些流言所說,我真的本是蕭家中人嗎?」此念甫出,旋即自己推翻了,想道:「不可能!義父與蕭家銜仇二十多年,如果我真的是姓蕭,如何會流落到涉羽宮?就算真的流落到了涉羽宮,義父也不會待我如同己出,肯將包括六月飛霜在內的涉羽宮絕技傾囊相授。嘿,江湖流言本不足信,定是有人妄想挑撥我與義父之間的關係,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天狼郡主詭計多端,這種流言說不定便是她有意散佈出來的。」
想到天狼郡主,宇牧雲的心裡情不自禁地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天狼郡主的身上怎麼會不帶一絲邪惡氣息?她當真是聲名狼藉的天狼郡主,當真是臭名昭著的魔中之魔嗎?昨天的青龍堂之行到底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還是,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場迷夢?
宇牧雲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一下。
青龍堂之行怎麼可能是他的夢境呢?他不但與天狼郡主打了一架,還殺了他本來不想殺的齊易,他不但終於得知了逃婚在外的未婚妻凌華珠的消息,而且還竊聽到了天狼郡主與石文義的密謀,天下豈能有如此詳盡的夢境?
宇牧雲振奮了一下精神。這裡有天狼郡主亡母的墳墓,在此清明之際,天狼郡主突然出現在附近的青龍堂,說不定便是想到這兒來拜祭亡母。不管天狼郡主到底是什麼時候來,他都要做好跟天狼郡主較量的準備。
天狼郡主這樣的對手,即使她全然不懂武功,他也不敢對她有絲毫的大意。其實別說是他,既便是放眼天下,世間又有誰敢對她這魔中魔有絲毫的大意?
宇牧雲在竹林內尋了個乾淨的地方淺淺地睡了一覺,不知不覺中,天就已經亮了。
他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身邊梳理羽毛的獵鷹金睛兒,心中一喜,伸手摸了摸金睛兒足下的竹筒,果然從中摸出了一卷白紙,紙上寫道:「鷹驛已啟,少宮主所書三日內必到涉羽宮。」
宇牧雲笑了,可是還未等他將笑容完全展開,他便看到了一條藍色的人影如飛鳥一般撲進了竹林,來的竟然是耿青。
耿青不等他發話便搶先說道:「我已經將羅巋安置好了,鍾兒留在那裡保護他。我敢以性命擔保,一切都會萬無一失。少宮主,現在你還有什麼借口不要我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
宇牧雲道:「耿青,你心裡到底有沒有將我當成你的少宮主?」耿青道:「現在你不是我心目中的少宮主了,你只是跟我一同長大的好兄弟,兄弟有險,我如置之不理,那我耿青以後還有什麼臉見人。牧雲,天狼郡主詭計多端,天下無人可及,而你偏偏不擅於用謀,單單留你一人對付她,我可放心不下。咱們是好兄弟,還是有難同當吧!」
宇牧雲瞇起眼來,道:「耿青,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小瞧於我,你是不是想討打。」
耿青嘿嘿一笑,從懷中取出一件新衣遞了過來,道:「這是鍾兒讓我交給你的。咱們涉羽宮的少宮主豈能一連兩日穿同一件衣裳,更別說你身上的這件衣裳都已經破了。」
宇牧雲下意識地低頭向自己身上望去,想到與天狼郡主動手時的情景,心中忽地一動,想道:「咱們武林中人,每個人的武功都是有其獨到之處的,要想學其皮毛倒是不難,可是想要學得其神髓又談何容易?天狼郡主使出過數招天涯五禽的絕學,每一招都絕非僅懂皮毛,就算她與天涯五禽之中的雪地飛鴻是親姐妹,可是單憑一個雪地飛鴻,又怎麼可能將全部天涯五禽的絕技傾囊相授?難道我猜得錯了,落入她手裡的並不僅僅只是華珠妹子?如果真的整個天涯五禽都落入了她的手中,那豈是江湖幸事。」
羅巋雖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見他若有所思,也知他必在思慮什麼,不敢打擾他,接過衣裳輕手輕腳地替他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