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靜靜地站在花池旁盯著那些已經枯黃的睡蓮葉子出神,自從和她在神殿分開,他就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她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神秘、無影無蹤,讓他潛意識裡總是覺得發生在神殿裡的那一幕不過是夢境。如今夢醒了,便是一份深切的絕望。
小侍從樂客也沉默不語地跟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本想上前勸慰,卻怕自己越勸越亂,索性任由他自己想通。人犯迷糊往往只是大腦一時轉不過彎,旁人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多言多語,就給他一個自我反省的空間,等他自己想開了,心裡的結也就解開了。
「唉。」伊凡悵然地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去。他已經圍著花池繞了N多圈了,原本以為來這裡散步心情會好一些,沒想到卻是越走越惆悵,這個時候他才深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做觸景生情。
樂客不緊不慢地跟著,聽到主子歎氣,急著想找些樂子來分散主子的注意力。他左顧右盼,花園裡的景物實在沒什麼新意,倒是盤旋在花園上空的一隻老鷹還有那麼一點兒意思。
他快走幾步走過去,指住天空說道:「王子殿下,您看。」
伊凡懶得抬頭,連眼皮都懶得眨動一下,只悶悶地問了一句:「什麼?」
「您看,是老鷹。」樂客兀自說道:「奇怪了,這隻老鷹已經在花園上空盤旋多時了,難道咱們花園裡有什麼東西吸引它嗎?」
伊凡終於抬頭向天空看去,這才發現一隻身形碩大的老鷹正低低地盤旋在花園上空。它有一身烏黑發亮的羽毛,兩隻眼炯炯有神,鋒利的爪子跟尖銳的嘴巴幾乎清晰可見。是很奇怪,特洛伊城的上空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一隻與眾不同的老鷹呢。看到他抬頭,那隻老鷹一聲亢奮地嘶鳴,連眼神中都透著一份興奮。
他有些恍惚,正想吩咐侍衛放箭將老鷹趕走,不曾想那隻老鷹卻徒然俯下身子往花園下俯衝了過來,一雙爪子有力地張開。
樂客一看情勢不對,連連退後大喊:「王子殿下,小心!快躲開!」
那只鷹的速度非常之快,在伊凡正準備蹲下躲避時,已經俯衝下來,它堅韌的爪子立刻勾住了伊凡肩膀上的衣服,並迅速拎起他,將他帶至空中飛走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那只鷹的速度又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及防備,伊凡的身影已經變作了空中一個小小的黑點。樂客瞪大了一雙眼睛,張著嘴巴,傻子似的愣在那裡。許久,終於回過神高呼起來:「啊,來人,快來人!王子殿下······快救王子殿下······他,他被一隻老鷹捉走了,快去救他!快啊!」
伊凡渾渾沉沉地被這隻老鷹拎著飛,心底迷茫一片。這隻老鷹看似凶狠卻未曾傷害過他,這是怎麼回事?它到底想幹嗎?它究竟要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前方一片皚皚的白色山巒就是奧林匹斯山了,難道這只鷹是奧林匹斯山上的神鷹嗎?
他正暗自思索,轉眼間他們已經飛到了奧林匹斯山的宙斯神殿。那只鷹漸漸放慢了速度往地面滑去,直至完全落回到地面上。老鷹將伊凡輕輕放下,旋即落地搖身一變恢復了原形。
「啊!宙斯!」伊凡驚魂未定,望著面前笑意盈盈的萬神之神,只感到萬分驚愕及惶恐。他不明白自己曾經什麼地方得罪了宙斯,才會被抓到奧林匹斯山上。聽說奧林匹斯山也設有宙斯的神殿,專門用來處罰犯罪之人。
宙斯望著這個俊美無邪的少年,喜愛之情悠然而生。多純美的少年,貝齒潔白,丹鉛其面、風流蘊藉,簡直要比天界所有的神仙還要俊美。
「宙斯,小人是不是曾無意間冒犯了您?如果是,還請宙斯饒恕小人的罪過。」伊凡不知所措地望著宙斯,說完,跪在了宙斯面前。
宙斯正一眨不眨地緊盯住他看,由上到下、由裡到外拚命用眼神揩油,順便在心裡狂意淫。簡直越看越愛,愛到不可控制、無法自拔。
「宙斯?」伊凡跪在那裡,半天不見宙斯說話,不禁抬頭喊道。
「嗯?哦,咳!」宙斯回神,收起滿眼放光的貪婪神態,正色道:「伊凡,你可知罪嗎?」
「小人知罪。呃,小人不知。」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冒犯了這位大牌神仙。
「大膽!」宙斯厲喝一聲,「你引誘我的侍女私自下屆與你幽會,以至我的神殿無人看守,神殿裡的月桂樹也因為無人照看幾近枯死。」
「你的侍女?」伊凡訝然重複一句,不禁為自己辯解道:「宙斯,我從沒有見過你的侍女啊?您是不是誤會了?」
「伊凡,你還想狡辯!你敢說你從沒有見過海倫嗎?」
「海倫?」伊凡心頭頓時一震,追問道:「海倫是您的侍女?她,她不是一隻鳥兒嗎?」
「她是一隻鳥,是赫拉賜了她人類的靈。」
「原來。」伊凡恍然自語,下一刻卻猝然驚覺,宙斯已經知道了他和海倫的事,那海倫現在豈不是已經受到了懲罰嗎?這樣一想,他立刻俯身祈求道:「小人知罪,小人只渴求宙斯饒恕海倫。是我,都是因為我,所有的事情跟海倫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請宙斯懲罰小人吧。」
宙斯在心底嘿嘿一笑,裝作沉思的樣子,許久才說道:「念在你能及時悔悟,我就繞你不死。不過,你跟海倫必須受到懲罰。嗯,我就罰你代替海倫替我倒水吧。」
「是。」伊凡叩首說道:「宙斯,海倫現在怎麼樣了?」
「你只管接受懲罰,其它的不需要多問,聽懂了嗎?」宙斯嚴肅說道。
「是。」伊凡再說道。
「好了,你進去吧。」宙斯指了指神殿,說道:「等會兒晚宴的時候你就代替海倫替眾神倒水。」說完盡自轉身離去。
他誠惶誠恐地走進神殿,一室的清冷立刻將他包圍住,他環顧神殿,偌大的神殿內除了宙斯的金像及祭台,空無一物。那棵月桂樹呢?海倫說,她最喜歡坐在樹下唱歌。可惜,卻因為無人照看已經幾近枯萎。月桂樹的枯萎也應該與他有關吧?如果不是因為他,海倫不會被牽扯其中,也就不會稀與照看月桂樹而讓它枯萎了。
他繼續往祭台走去,那裡放著打水用的瓶子。海倫告訴過他,每天清晨她就會抱著水瓶去玲瓏泉打趣清晨的第一縷泉水······
「海倫,海倫。海倫!」他站在祭台前,深深地歎息。痛楚海水般漫上來,四處冰冷無度,黑暗中他抱緊那只水瓶,彷彿抱緊了她泛著月桂幽香的溫暖身體。閉起眼,一串淚滾滾而落,落進了懷中的水瓶中,在無助跟絕望中,他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