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一眼萬年 G弦上的曼陀羅 第144章:熟悉的陌生人(2)
    今天早晨居然睡得很沉,鬧鐘在頭頂賣力地響了好久,才把我從舒適的床上叫起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時間已經赫然指向了九點鐘。糟糕,遲到了!

    花店一般會在八點半開門,然後我需要將冷藏的鮮花按生辰年月跟種類擺放整齊,各種香精油也會按照香氛的淡雅程度排列順序,我還必須事先插好一些鮮花花束備用,比如探視病人、開業用花及會議用花。

    我手忙腳亂地洗漱,匆匆喝掉餐桌上哈爸爸留給我的鮮搾果汁,抓起一塊雞蛋土司三明治便飛奔了出去。幸好一路暢通無阻,趕在九點半之前到達了花店。

    已經有客人等在花店旁,我快走幾步,順便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塞進嘴巴裡,跟客人打著招呼:「早上好。是來訂花的嗎?」

    「早上好。」他望著我,微笑。明媚的陽光下,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閃著白瓷般的亮點。

    我有片刻地恍惚,這張臉似曾相識,貌似在哪裡見過他?我打開門把他讓進來,問:「你是想送人還是?」

    「我喜歡藍色。」他再笑,卻答非所問。

    「是送人還是自用?」我穿好大大的圍裙,走到水桶旁拿出一塊花泥準備插花。

    「送給自己。」他望著我。

    「哦。」我放下花泥,走到放置橘梗花的花台前拿了二十支,轉身問他:「這種藍色可以嗎?」

    「橘梗花。」他走過來,接過我手中的花束,微微湊在懸鍾狀的花朵前輕嗅,「好香。」他說,旋即抬起頭看著我,咧開嘴巴,又笑了。

    愛笑的男子,喜歡藍色,衣著簡潔得體,笑起來溫文爾雅,這倒跟橘梗花的話語相似。我悄然打量著面前的男子,他的微笑似乎傳染給了我,我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跟著上揚。「需要我幫你包起來嗎?」我問他。

    「謝謝。」他將花遞給我,禮貌地道謝。

    我選了透明的淺藍色皺紋紙替他包好花束,他接過花,說:「錢我放桌上了,再見。」說完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看到茶杯下壓著一張一百元的紙幣,旋即打開門追了出去:「哎,請等一等,我還沒找給你錢呢。」

    他轉身,抱著藍色的橘梗花站在陽光下,四月的暖風微醺,他身上那件米白色棒針毛衣隱隱地印出一點藍色的影子來。「我用剩下的錢再買一束橘梗花,就送給你吧。」他說完,抱著那捧藍得耀眼的橘梗花,大踏步消失在熱鬧的街頭。

    「有意思的顧客。」我喃喃自語一句,笑著搖搖頭走進花店,隨手將那張紙幣放進了抽屜裡。我不習慣欠別人什麼東西,特別是陌生人。如果下一次他再來這裡買花,我一定會把剩下的花錢找給他。

    一整天就這樣忙忙碌碌地過去了,今天的生意似乎特別好,直到傍晚時分,我才忙完手頭上最後一份工作,準備收工打掃衛生。中午因為太忙,午餐也沒有顧得上吃,一停下來就覺得飢腸轆轆了。

    今晚哈爸爸臨時有事不能來接我了,他打電話來再三叮囑我下班後立刻打車回家。上一次的雨女事件讓他每每想起便心有餘悸,也許是一朝被蛇咬的緣故,從那以後,每天傍晚他都會準時接我下班,如果臨時有事不能來,一定會讓我打車回家,絕不允許我再走那條小巷了。

    我倒覺得他有些太過小心翼翼,那一次不過是個偶然。我並認為那些晦暗陰穢的鬼怪這麼喜歡來我們這座城市旅行,相比之下,那些風景如畫的地方應該比這裡更吸引它們才對。

    想到這裡,我兀自輕笑起來。其實,有些時候那些鬼怪並沒有想像中那般可怕,儘管它們在想吃人的時候將自己偽裝的很溫良。但是有時候想想,人類的偽裝似乎比它們更強,幾乎每個人都會戴著一兩種假面生活。

    有很多事情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言不由衷跟無可奈何,所有的真實都被禁錮在堅硬而華麗的面具下,等到某一天厭倦戴著假面的生活,卻徒然發現,面具已經深深地嵌入皮肉裡面,根本無法剝離。

    我呆呆地站在玻璃門後面,覺得自己的思緒已經飄得很遠很遠,飄落到一處不為人知的地方。夜靜下來,路燈斜斜的光影透進花房,行人匆忙地只剩下一些薄薄的背影。我下意識地望了望地面,還好,我的影子乖乖地陪在這裡,再也不會突然間冒出來嚇我了。

    那串手鏈星星點點地亮著,我從玻璃表面反射的影像中望著它,不知道這顆被點亮的美麗藍寶石又會把我帶到什麼地方?我覺得自己就快要厭倦了穿越,厭倦了跟花草打交道。我只想安靜地守著我愛的人,過一種平淡得近乎乏味的生活。是的,我願意。有很多東西,並不需要保持新鮮感,新鮮只是一時的,就像感情,沉澱過後的平淡,才是恆久的。

    有人在外面敲門,我回過神,隔著玻璃門,他站在那兒,一隻手輕扣門把手上,溫文爾雅的微笑。「是你,請進吧。」我打開門說:「正好我把剩下的錢找給你。」

    「我不是來問你要錢的。」他依舊站在門外,望著我,沒有進來的意思。

    「我不能無端欠顧客的錢,這沒有道理。」我說,轉身就要去拿桌上的手袋,準備找錢給他。

    「如果你感覺不舒服,那麼,陪我去看一場電影吧。」他說。

    「呃,看電影?」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不清楚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含義?坦白說,我不會去的。如果是搭訕,他這種手段並不高明,不但不會讓我對他產生好感,相反,他的唐突令我有些反感。

    「一個人在街上轉來轉去,很······單調。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到了你。我知道這麼做很唐突,但是,我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他坦率地說道。

    單調?他的形容詞倒是很另類。我繃緊地臉龐漸漸放鬆下來,望著他略略緊張的臉龐,微笑起來:「既然知道自己唐突,總該自我介紹一下吧?」

    「哦。」他恍然,伸出一隻手,說:「你好,我叫伊凡。」

    我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盯住他。他說他叫伊凡?多熟悉的名字!可是任憑我想破腦袋,我實在想不起他是誰。見我躊躇不定地神情,他將我拉出花店,說:「不用去想我是誰,現在,我只要你陪我看一場電影。」

    像是受到了一種魔力的蠱惑,我鎖好門,挽住他的胳膊,我們一起踏著漸濃的夜色,去看一場未知的令人期待的電影。

    我以為哈爸爸對於我的第一次晚歸不會太過在意,沒想到他老人家因為擔心,面色猙獰地在大門口等了將近兩個小時。我跟伊凡在路口分手時便依稀聞到了一股嗆人的火藥味道,等我哼著歌踏進小花園,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他腳邊一堆將滅未滅的煙頭,再往上看,寬大的黑斗篷、緊抿的嘴唇;然後,重重呼扇的鼻翼、憤怒噴火的金色眼眸、深蹙冷峻的眉峰······哇哦,老人家貌似生氣了?

    「哈爸爸,出來看星星呢?」我心虛地喊他一聲,低著腦袋準備繞開他溜進去。

    沒想到老人家反應超快,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他面前,不等我站穩,暴戾地低喝旋即由他嗓子裡吼了出來:「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大驚小怪,不過才剛過十一點而已。」我撇撇嘴,理直氣壯地看著他。

    「什麼叫大驚小怪?你從沒有這麼晚回來過。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呆這麼晚很危險!告訴我,他是誰?」

    好厲害的眼神!我以為在路口跟伊凡分手會保險一些,沒想到還是被他眼尖地發現了。

    「咳。」我掩飾地輕咳一聲,嘟囔一句:「朋友。」

    「什麼朋友?你們什麼時間認識的?在哪裡認識的?怎麼認識的?」他凶巴巴地靠近我追問道。

    拜託,哈爸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啊?我覺得關於交朋友這件事,純屬個人*私,他應該無權干涉吧?所以,這一次我打定主意不告訴他。

    「呃,哈爸爸,火大傷身,您消消火······」我準備岔開話題,卻被他不依不饒地喝斷:「回答問題!」

    「嗯,我們在一個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自然而然就認識了。」我笑嘻嘻地攬住他的腰,沒大沒小地開著玩笑:「有什麼問題我們進去談,外面風大,小心閃了舌頭。」

    「什麼閃了舌頭,還閃了鼻子呢!」他氣沖沖地推開我,「我並不反對你交朋友,我只是希望你慎重!」

    「我很慎重啊。你看,我剛剛只是讓他送我到路口而已,也沒有告訴他我的手機號碼。」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甩開我的手盡自往屋裡走去。

    「曖,真生氣了啊?」我追過去。

    他冷冰冰地瞪我一眼,坐在沙發上拿起一本美食雜誌看了起來。

    「我們只是很普通的朋友,真的。」我再說。他始終不肯看我,讓我覺得此刻任何的解釋都是此地無銀了。望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我忽然間就懊惱起來。我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跟他解釋?既然他不想聽,乾脆以後都不要再聽我說話好了!

    這樣想著,我拎著手袋,冷著一張臉走進臥室,順便把臥室的門狠狠摔上。刺耳的關門聲震得我幾近耳鳴,可我依然覺得不解氣,抬起腳把一旁的椅子踢翻在地,又把門旁的衣架用力推倒。衣架上的衣服、腰帶、背包稀里嘩啦地散落一地,我望著一地散亂的東西,一股難言的委屈徒然漫上來,堆積在喉嚨裡,咽也嚥不下去,撇撇嘴,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哭了許久,一條乾淨的毛巾遞了過來。我扯過他手中的毛巾胡亂擦了把臉,抽抽搭搭地說著:「你要我怎麼做?你不知道一個人會,會很單調······難道我就不能隨意的去交朋友嗎?難道,難道我必須等待那個······命定的男子出現嗎?這是什麼鬼邏輯?如果我等不到,我是不是······是不是就這樣孤獨終老了?都是這串該死的手鏈,我不要再戴著它了,討厭,討厭,討厭,討厭!」我喊,竭斯底裡地瘋扯著手腕上的鏈子。

    他蹲下來,默默地將我攬入懷中,輕拍著我的後背,啞然說道:「就快要結束了。羽裳,相信哈爸爸,等你完全點亮這串手鏈,一切都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了。」

    「唔。」 我伏在他冰冷的肩頭,狠狠地吸著鼻子,問:「會嗎?」

    「要不要我發誓啊?」他笑,把我拉起來說道:「好了,快去洗漱睡覺,你這麼一鬧騰,明天早上又該遲到了。」

    「才不會。」我把毛巾塞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摀住雙眼跑進了衛生間。

    他跟過去,隔著玻璃門,略顯疲憊地說:「羽裳,明天見。」

    「好的,哈爸爸,明天見。」我答應一聲。

    我聽到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將戴著手鏈的那條手臂塗滿肥皂沫,然後拚命拉扯著那條鏈子。結果,儘管我用盡了全力,鏈子像是長進了我的血肉中,紋絲不動地掛在那兒。望著手腕處卻被勒出的一條淺淺的紅印子,我挫敗地沖掉滿手的肥皂沫,撫摩著那些剔透晶瑩的守護石,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第九顆守護石已經被點亮了,我的下一個旅程又會是哪裡呢?只希望會像哈爸爸所說的那樣,當所有的旅行結束後,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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