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箭傷經過了十幾天的調理修養已經無礙了。這期間,大神不再冷著一張臭臉,也不再有事沒事要我做埃庇米修斯的愛寵,言談舉止間小心翼翼、謙遜有禮,帶著一股與他名號完全不搭調的謙謙氣質。我不確定他是怕我報翅膀上的一箭之仇還是想讓我忘掉那個眼神不太好的大英雄。
他心裡那些小九九早被我猜透了,想讓我對他們的惡作劇既往不咎,不是一兩句好話就可以糊弄過去的。女人通常都是非常記仇地說,特別是愛記長得帥的男人的仇。
每當我扇動一下翅膀,心頭的恨意就多增加一分,傷口處的疼痛時刻提醒自己,此仇不報非君子。我在尋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像是一頭出來獵物的獅子,躲在暗處靜靜地等待下手的機會,到時候這兩個暗算我的小人一定會為曾經做過的蠢事懊悔不已。
這天清晨,阿瑞斯早早地便吩咐僕人抬著滿滿一桶熱水放在內室讓我沐浴。望著灑滿鮮花花瓣的熱氣騰騰的木桶,我興奮得真想一頭撲進去泡它個一天一夜。
我身上這條長裙還是剛穿來雅典時的衣服,這麼久都沒有換洗過,早都臭了。難怪我走動時總是聞到自己周圍一股似有似無的酸腐氣味,我還以為是從埃庇米修斯家的廁所散發出來的臭味呢,汗!
住進這位後思之神家的別墅這麼久,都還沒有見過主人,我這也算是不請自來了。管他的,他這麼富有,多我一個也不算多。我泡在香噴噴的花瓣中,一雙翅膀頑皮地扇動著,唏哩嘩啦地攪動著木桶裡的水。
黛瑪左躲右閃地圍在木桶外,卻還是不時地被水珠濺濕衛衣。「羽裳小姐,桶裡的水都快被你灑光了。」她無奈地說著。
「好玩啊。我從來都沒有洗過花瓣浴,你們平日也都是這樣沐浴的嗎?真是奢侈啊。」
在現代木桶是有,但是可沒有這麼多新鮮的花瓣灑在裡面。如果有人這麼做,一定會遭到一大群倡導環保主義人士地鄙視及唾棄。
「我們哪有這樣的待遇啊。」黛瑪微微一笑,說道:「這種花瓣浴是專為太太小姐準備的,普通的侍女沐浴不過就是一桶乾淨的熱水而已。」
「呃。」我暗自吐了吐舌頭,望著黛瑪說:「黛瑪,你想不想進來洗洗?一起洗吧。」
「啊?」黛瑪聽我這麼說,滿臉的錯愕驚異,「不,不用了吧。還是你自己洗吧。」她連連搖頭,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隻異常可怕的大怪獸。
「哦,那算了。」我聳聳肩繼續玩起水來。
阿瑞斯估計在外面等得不耐煩,門都不敲,盡自走進內室大聲問道:「喂,你好了沒有?」
我正玩得忘乎所以,他突兀地闖進來,嚇得我差一點滑進水中嗆死。
「誰讓你隨隨便便闖進來的?啊?你不懂非請勿入,非禮勿視的道理嗎?」我尖銳地喊著,整個身體急迫地躲在水中,只露出一雙噬人的眼睛狠狠地瞪住他。這傢伙果然喜歡玩猥瑣!
「誰讓你洗這麼慢。」他還振振有辭,暈死。
「又不是趕著去投胎,洗這麼快幹嗎?」我沒好氣地說道。
「你再不出來,小心我拎你出來。」謙謙君子恢復兇惡常態,唔,這才跟他的身份吻合。他假裝君子我其實真的很想嘔吐,忍了這麼久終於不用再忍了。
「你敢!」我比他更彪悍,提高了聲音衝他喊:「快滾,大色狼。不然我就殺了你!」我從水中伸出一隻手,用力做了一個砍人的動作。
「哼,你以為自己的身材很好嗎?我即使要看也不會看你,維納斯的身材不知道比你的好多少倍。」他嗤笑不已。
居然敢貶低我的身材,靠。我頓時被他氣得面紅耳赤,如果不是自己此刻處在下勢,這傢伙死定了。「阿瑞斯,」我咬牙切齒地說道:「給我等著!」
「好啊,我等著呢。」他玩味一笑,隨手扔給黛瑪一套淡紫色衛衣,「黛瑪,好好替她梳洗妝扮。」說完走了出去。
「可惡!」我氣得用力拍打著木桶裡的水,濺得自己滿頭滿臉都是花瓣。
「噗嗤。」黛瑪看我這幅形象,忍不住掩嘴輕笑:「羽裳小姐,別生氣了。我現在就替你梳洗,等一會出去你就可以找阿瑞斯大人算賬了。」
嗯,說得不錯。我點點頭,乖乖讓黛瑪替我妝扮起來。與其自己在這裡生悶氣,不如等哈出去再報仇雪恨。反正那傢伙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死定了。
古希臘的女性服裝很像現代流行的娃娃裝或是所謂的韓版女裝,雖然很寬鬆舒適,穿上後卻是一副沒型沒腰的樣子。
黛瑪替我在腰部繫了一串由十二顆月光石串起的長長腰鏈,我青色的長髮被她用薄荷香草精油細細地梳理著,身上同樣塗抹了麝香玫瑰精油。
我的耳間戴著用兩顆五色麒麟草串成的墜子。黛瑪告訴我說,這副墜子是阿瑞斯親手做的。傳說五色麒麟草會隨著環境的變化展現不同的色彩,而且很難採摘得到。
我望著鏡子中那副熠熠閃爍的精緻耳墜,心底突然泛起幾絲牽扯不清的模糊的柔軟。阿瑞斯,這個暴戾冷酷的男子,到底隱藏著怎樣的一顆心呢?
梳洗完畢後,我款步走出來,阿瑞斯正跟一位藍眼帥哥等在花園旁,見我走來他們停止說笑同時望向我。
「走吧。」阿瑞斯自然地伸出一隻手給我。
我撇撇嘴無視他那隻手,直接挽住一旁的陌生男子。「hi,你好。」我輕笑。
「呃。」帥哥瞪著我,張了張嘴巴,不知所措地怔在那兒:「你······好。」
「不介意跟美女同行吧?」我大言不慚地說著,兀自半拖半拽地拉著他往前走去。經過阿瑞斯身旁,我扭頭衝他吐了吐舌頭,很成功地激起了他心頭的怒意。
他陰著一張臉,噴火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瞪著我,唇角抽搐了許久,點點頭啞聲說了一句:「很好。」說罷甩開我們大踏步走了。
「哎,阿瑞斯,等等我們。」身旁的帥哥拉住我快走幾句喊著,語氣間滿是無助的慌亂。
「沒有他我們一樣可以走啊。」我放開他,好笑地說道。他的神情讓我聯想到哭著找大人的小孩子。
「可是,這裡我也不太熟悉,萬一走錯不太好吧。」
「你們到底要去哪裡?」我問一臉茫然的帥哥。
「今天埃庇米修斯要在他府邸的花園內舉行一個小型的宴會。聽說宙斯要送給他一份神秘的禮物,我跟阿瑞斯······」他磨磨嘰嘰地說道。
「糟糕!」他的話猛然間喚醒了我,我眉頭輕蹙,不禁脫口喊道。
他所說的宙斯的禮物不會就是那個可惡的美女潘多拉吧?後思之神埃庇米修斯為了一己私慾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並將魔盒裡毀滅性的災難跟病痛折磨帶給人類,為了人類日後的幸福,我一定要阻止這件可怕的事情!
「走!」我說,霍然抓住他的衣袖,嚇了他一跳:「去哪兒?」他問。
「去找埃庇米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