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人生最措手不及的一刻就定格在了這藍蝶苑的溫室之中。南榮太后帶著一群宮人神色淡然的站在我和含意面前。含意立刻緊張的拉我跪下請安,我緊鎖雙眉想著素梅為何沒有報信?還是這件事早被人看在眼裡?
「哀家沒有來錯地方吧!這鳶尾花房什麼時候多了兩個管事?」她滿眼的笑意,轉身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宮女問道,「高媽媽,這是皇上遣來的還是你安排的?」
「老奴不敢!」那個老宮女立刻和南榮太后唱起了對手戲,「老奴伺候太后三十多年,深知為奴為婢的分寸,這園子是皇上賞給玥熙主子的,除了皇上、太后和玥熙主子差遣,奴才平日裡從不敢跨入園子一步,更別說什麼遣人過來做事了?還望太后明察秋毫。」
「既然不是你,那就是皇上安排的,含妃和影尚宮可有皇上口諭?」太后不緊不慢的問道。
我正準備把皇上拖出來擋一擋這形勢,到時候再和他解釋是為了他尋藥,他定不會怪罪,怎想到含意已經嚇得失了儀態,叩頭向太后認錯,「太后贖罪,臣妾今日與影尚宮一同遊園,不想看到這滿屋鳶尾開得神奇,一時起了歹心……」
我暗罵含意太傻,再怎麼認罪也不能全盤托出啊,要知道在後宮犯偷竊是大罪,而且以我們兩的身份地位,傳出去恐怕便成了永久的笑柄。
「是啊!這鳶尾開得的確漂亮,可是不是什麼人都有福分欣賞的!」太后突然話中帶刺,看來她終於為南榮玥熙報仇尋到機會了。
果然,我和含意被幾個宮娥拉起來,押到了莊誠宮正殿。這樣讓我們出醜的機會畢竟難尋,南榮太后竟然不慌不忙的叫來了邈如和南榮玥熙一同陪審。
南榮玥熙是坐在軟榻上被人抬到太后身邊的,她的傷勢不輕,至今也沒能下床行走。倒是邈如看到我的情境,有些不自在,她看我的樣子並不算痛快,我料定她其實是個心地不壞的姑娘。
我淡定的仰起頭跪在眾人面前,南榮玥熙看了看我的臉,意味深長的笑了,她的笑也很奇怪,不是大快人心的嘲笑與譏諷,也不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她的笑容裡夾雜著很多複雜的情愫,只是我看不太明白。她的眼睛太過美麗,會讓人忘了眼前的憂傷,我注視她的眼睛之後就有移不開的感覺,我想,這樣的女子是足以迷住皇上的,以前以為皇上要立她為後全是太后的旨意,現在終於明白,她自然有她的可貴之處,這種可貴不是二姐那樣的美麗,而是她身上風韻足以壓倒群芳。我心裡不禁一驚,這樣的女子,和我一般的年齡,她何以有這樣世故的眼神,她將是我在這後宮中最強勁的敵人。那日我衝動的將她打傷,將來必定後患無窮!
「你們兩個可認罪!」南榮太后的聲音。
「臣妾一時糊塗,請太后贖罪!」含意的求饒。
「回太后,奴婢與含妃娘娘雖然有罪,但也情有可原!」我當然不能這樣討饒,指不定她會搬出什麼後宮戒律,往死裡罰我們。
「後宮行竊,還情有可原!哀家不要聽你們強詞奪理,誰再爭辯,罪加一等!」太后發威了,她可能覺得上次的興師問罪實在失敗,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趕快將我們辦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再編什麼理由也沒有用了,我用探求的眼神看向北山邈如,她抿著嘴唇,似乎再做著一番掙扎。
「臣妾和影尚宮有錯在身,還望太后念我們入宮不久,不知者不罪,從寬處理!「含意拉著我再次叩頭,我雖不情願卻也無話可說。
「熙兒,藍蝶苑是皇上賞你的園子,她們這件事,哀家就交與你來處理!」太后突然把生死符交給了我們的仇人南榮玥熙。
「其實兩位在我這裡順手牽羊也不是多大件事,若是為了這個重罰你們,倒顯得我小氣,可是宮裡有宮裡的規矩,什麼地方該去,什麼地方不該進,今日玥熙這個熟識規矩的也該教導你們一番!」南榮玥熙聲音不驕不急,每一個字說的都輕描淡寫一般。
「熙兒,那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太后連忙和南榮玥熙一唱一搭起來。
「熙兒斗膽,請太后輕罰!」南榮玥熙突然向太后撒嬌道。
我詫異的看著她,她到底想怎樣,借此示好麼?實在不太可能,我們結樑子那日就彼此明白日後定不會輕易化干戈為玉帛的。
「輕罰?」太后也詫異的看著南榮玥熙,我都不明白到底是她們串通好的演戲還是南榮玥熙突然變故,另有所謀。
「嗯,以玥熙愚見,犯錯的是她們不聽使喚的腿腳,並不是她們自己,不如一人掌三十大板吧!」